這黑燈瞎火荒山野嶺還是亂葬崗的,著實把夜九嚇得不輕。
夜九抬起腳用力的踹開那只手,捂著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如鬼嚎一般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九……哥……”
這聲音拉得老長老長的,夜九嚇得頭皮發(fā)麻,跟著南慕堯久了,他自然也知道一些南玉雪的事,認(rèn)定這世上有鬼的事實,夜九更加害怕。
那個聲音見夜九沒理他,又繼續(xù)拖著聲音喊:“九……哥……”
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只有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主要還是因為黑,夜九心里的恐懼逐漸被放大。
夜九驚嚇之余,擦擦額頭的冷汗,決定撥開草叢一探究竟,好歹他也是個暗衛(wèi)。
就在這時,南慕堯卻突然來了精神,刷的一下站起來,跑過來就先撥開了草從。
他慌亂的從身上翻出火折子吹亮,眼前的人雖然血肉模糊,臉上脖子上身上到處是血,咋一看,很恐怖,可是南慕堯還是依稀辨認(rèn)出了他的輪廓。
南慕堯帶著驚喜的心,有些期待又害怕的問:“十一,是你嗎?”
那個血人點點頭,證明他就是南慕堯口中的十一,南慕堯十八暗衛(wèi)的第十一個。
南慕堯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光,他看見了十一身上的抓痕,不敢搖晃他,只得急促的問:“十一,鎮(zhèn)國公主呢?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主子,屬下有負您的囑托,我們撤離時遇上了野狼群,所有兄弟都死了,我親眼看著野狼拖走了鎮(zhèn)國公主,只怕……”
十一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雖然沒說完,南慕堯卻是聽懂了,只怕什么……只怕她真的死了嗎?
“怎么可能?你們可是本王府上最得力的暗衛(wèi),每一個人都是本王親自苦心栽培出來的精銳,怎么可能連野狼都打不過?”
他如何甘心吶?自己嘔心瀝血二十年,就養(yǎng)出了這么一堆窩囊廢?
“主子,屬下失職,愿以死謝罪。”
十一說著就要拿旁邊同伴掉在地上的劍自刎,可他身受重傷,手腕筋骨被野狼抓斷裂,十指伸展不開,卻還固執(zhí)的想去拿劍。
“行了,十一,你具體的,一個細節(jié)不許遺漏的給本王說清楚?!?p> 南慕堯沒工夫跟十一墨跡,現(xiàn)在,他一刻都不想耽擱,萬一南玉雪還沒死呢?萬一她正等他去救呢?
“回主子,我們在半山腰的時候換下了公主替身,往后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不見了,只有上山的路,這些年,兄弟們跟著主子也遇上了不少奇怪的事情,知道有麻煩了,只好上山等主子來救,可是當(dāng)我們來到山頂?shù)臅r候,卻莫名的出現(xiàn)了很多野狼,而且,他們的眼睛會噴射一種黑色的煙霧,兄弟們吸入煙霧后全身綿軟無力,遭了野狼群的分尸,屬下因為還帶著主子的假死藥,臨時服了藥騙過野狼,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鎮(zhèn)國公主被野狼王拖走?!?p> 聽十一說完,南慕堯的心防幾乎是一瞬間便被擊垮,噴黑霧的狼?那是什么鬼東西?可是他知道,十一不會撒謊。
南慕堯抬手擦去臉頰的淚痕,吩咐夜九送十一回去,好生救治。
自己一個人黑燈瞎火的順著野狼拖拽的痕跡去找,就算死,他也不能讓她曝尸荒野。
南慕堯一路跌跌撞撞,順著痕跡走到一個懸崖邊,痕跡消失了,血跡也消失了,沒有猶豫,他飛身下了山崖。
南慕堯輕功奇高,人前溫潤如玉的三皇子,背地里的輕功,南玉雪都要遜色幾分。
山崖下,竟然又有一些拖拽的痕跡和雜亂的腳印。
只是那腳印,不是人的,很明顯,是野狼群。
南慕堯一路走著,隨處可見一些零星的血跡和撕碎的肉沫,心里的不安一點一點在放大。
來到一條河邊的時候,她看到了森森白骨,剛被撕開血肉的白骨。
那里有衣服的碎片,是她的朝服,一只沒啃完的手,依稀可見她手臂上的彼岸花印記,記得那是她生下來就有的。
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會撕心裂肺的哭,可是南慕堯目光空洞的沉默不語才是真的心死。
沒有眼淚,沒有哭泣,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南慕堯微微彎腰,輕輕拾起一些不完整的白骨,把他們拼湊到一起,在這漆黑的夜里,點著火折子,在原地刨起了坑。
沒有鏟子,沒有工具,沒用內(nèi)力,他就這樣,徒手挖著,挖到十指潰爛,鮮血溢滿指尖,也倔強的不肯停下。
另一邊,夜九安頓好十一,急匆匆的朝皇宮趕去。
戰(zhàn)亂已經(jīng)停止,凝陽公主十萬大軍全部伏誅,而他們自己人……當(dāng)然也都同歸于盡了!
南慕堯放出的那束煙火,乃是暗兵的信號,這些年,他精于算計,暗中培植了三萬精通奇門遁甲,略懂靈異詭事的精兵,就養(yǎng)在三皇子府內(nèi)的地下世界里,如今,寥寥無幾……
這邊夜九帶人收拾著戰(zhàn)場,而城郊亂葬崗的懸崖下,此時的南慕堯面前放著一塊石頭,他把內(nèi)力凝聚于指尖,徒手把石頭刻成墓碑。
墓碑上只有四個字:“玉兒之墓?!?p> 遠處黑暗的樹林里,一紅衣男子抱著一個混身染血,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默默地注視的南慕堯。
細看之下,他身后百米開外站滿了狼群,它們綠油油的眼睛盯著紅衣男子,是那樣溫順。
“玉兒,皇叔對不起你,若有來生,希望你原諒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再是至親?!?p> 他總覺得,如果他們沒有叔侄這層關(guān)系,一定會是恩愛兩不疑的幸福夫妻。
南慕堯說完起身離去,紅衣男子抱著他手中的人也轉(zhuǎn)身走了。
他身后的狼群沒有圍攻他,相反給他讓出大路。
狼王走出來,龔下自己的背,紅衣男子明了,狼王是想說讓她駝著白衣女子走。
紅衣男子蹲下摸摸狼王的頭,竟然輕柔的安慰它:“萌萌放心,冰兒不會有事的,算他南慕堯有點良心,在劍上涂了假死藥,你們都回去吧,天快亮了,別嚇著路人了?!?p> 狼王不舍的看了一眼紅衣男子口中的冰兒,帶著狼群離去。
紅衣男子也注視著懷里的女子,紅唇輕啟間,帶著極致的憤怒,他低語道:“冰兒,這個仇,你自己報。”
被她惦記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哪怕,是她愛著的人!
半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