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似乎只有兩色:黑和白。
環(huán)境,語言,生物,處處透著北風(fēng)般的粗獷氣息。
胖子高呼:“我曹,好肥一頭野豬!”
黑褐相間的大野豬,目測起碼五百斤開外,撅著兩根沖天獠牙,一對小眼兇光畢露!
野豬的視力不好,剛剛它應(yīng)該在旁觀察了一會兒,把趙雁翎和胖子兩人當(dāng)成了入侵者。
大野豬開始沖刺,這家伙就好像一輛小坦克,非人力可擋。趙雁翎一拉胖子:“愣什么,趕緊跑!”
他帶著胖子專門找雪厚的地方去,胖子還好,腳上雪滑子沒脫。趙雁翎剛剛爬樹卻解開了麻繩,此時跟頭把式的手腳并用。
好在人的兩條腿長過野豬,噸位也沒它大。跑了十幾米遠,感覺雪足夠深,就停下往后看。
胖子樂了:“你他嗎繼續(xù)狂???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看爺爺怎么收拾你!”
原來,野豬陷進了一米多深的雪窩子里寸步難行,它身體粗壯,相較而言四肢就顯得太過纖細,不停地用肥大的身子來回刮蹭活動空間。
胖子惡向膽邊生,拔出腿叉子,就要回身給野豬放血!
趙雁翎起初還想配合胖子左右突擊,快走到野豬那才回過味來,他們還開著直播,影響畢竟不好!
這牲口因為沒人捕捉獵殺,近些年泛濫嚴(yán)重,食物缺乏的時候經(jīng)常跑下山禍害莊稼地,盤山嶺村民苦不堪言,家家戶戶備著“小地雷”炮,看見野豬就炸響嚇唬它們!
于是拉住胖子,附耳說了兩句。胖子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直播間人數(shù),不知不覺竟然突破了幾百人!并且彈幕不斷,看熱鬧不嫌爛子大叫好的,提醒不要知法犯法的比比皆是,就苦著臉沖他搖搖頭。
野生動物都是看菜下碟的好手,剛剛兇狠不可一世的野豬,這會兒看兩個被驅(qū)逐者殺了個回馬槍,立即覺得事不可為就想撤退。
老林子里冬天看不到太多野生動物,實際許多都暗藏起來冬眠了。山上有種瞎目鼠子,四處翻土挖洞,距離地面浮土只有薄薄一層,采摘野菜的人經(jīng)常因此崴腳。
此時,大野豬的后腿就踩空,陷進了鼠洞里,好像還被地下凍的梆硬的草木根卡住,死命掙扎也拔不出來。
本來已經(jīng)放棄了的趙雁翎和胖子被這一變故弄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老趙,你說咋辦吧?我看這頭肥豬,起碼有五指膘!”
趙雁翎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胖子的想法。
五指膘就是五根手指頭并排那么厚的脂肪,但他從小跟爺爺上山打獵,對山上的野牲口如數(shù)家珍,知之甚詳。野豬看著肥,其實瘦肉居多。胖子的意思是,野豬陷在這里,結(jié)局要么餓死,要么被肉食性動物分食,還不如哥倆把它宰了打牙祭,順便帶回去讓鄉(xiāng)親們嘗嘗鮮,以解禍害莊稼之恨!
好些年前,獵槍收繳禁止狩獵后,大伙就很少能吃到野豬、野兔之類的野味了!
他朝胖子使了個眼色,嚷嚷說:“哎,放任它卡在這早晚得死,兄弟我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不如大發(fā)慈悲把它救出來,放歸山林好了!”
兩人朝大野豬走去。
大野豬用身體擠出一片天地,奈何一條后腿卡住,只能發(fā)出尖叫恐嚇。胖子在前吸引它的注意力,趙雁翎裝模作樣的去拽它后腿。
正在琢磨怎么才能合情合理的放倒野豬,胖子狗肚子盛不下二兩香油,賣了個破綻,讓野豬的獠牙把大衣刮破,里面發(fā)黃夯實的棉絮露了出來。
也不知是否真的被刺到了肉,胖子大呼小叫:“不好了,這畜生不識好歹,開始發(fā)瘋,制不住它了!”
說完,抬起頭將鏡頭轉(zhuǎn)移到天上,掏出腿叉子估摸著差不多就一刀捅了過去,匆忙間也不知是否割破動脈。
這下野豬吃痛發(fā)了性子,發(fā)出刺破耳膜的叫聲,后腿也用蠻力掙脫出來,硬實的黑土塊子被帶了起來,濺到正彎腰的趙雁翎臉上,冷風(fēng)一吹,登時覺得火燒火燎。
趙雁翎心里大罵胖子這個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蠢貨,他好懸被豬踢了腦子。
它恐嚇的撩蹄子,胖子也被頂?shù)乃€大馬墩。兩人暫避鋒芒后退,趁機大野豬發(fā)瘋了的轉(zhuǎn)頭跑下山去。
雪地上殷紅的血跡斑斑點點觸目驚心,胖子此地?zé)o銀三百兩:“一定是剛剛它掙脫的時候受了傷,咱們快去看看,能救就救它一把!”
趙雁翎抬頭望了一眼樹冠,判斷野豬逃脫的方向正是東北向,也就悲天憫人的點點頭:“野豬這畜生是一條道跑到黑的主,運動時傷口不易愈合,怕是會流血過多而亡!”
兩人配合無間,一人一句其實已經(jīng)給野豬判了死刑。
偏偏,感受一番近距離觀察大野豬的觀眾,還在直播間夸贊兩人熱愛環(huán)境,保護動物,臨危不亂,有大將之風(fēng)。加上有不知情的鄧旺在那講解事情的始末,倒是沒人說怪話。
二人火三火四的沿著血跡一路跟隨,倒也省了深一腳淺一腳的麻煩。因為冬天的動物會本能的尋找雪少的地方走,來回都沿著自己的蹤跡。
這一路,嚇跑了幾只機靈的野兔,驚退了數(shù)只愣頭愣腦的傻狍子,樹雞和野雞撲騰著翅膀鉆進雪窟窿里躲避。
吃野豬肉就是動力,趙雁翎似乎感受不到饑餓和疲憊,一直攆到過了十二點,攆的雪都停了,終于發(fā)現(xiàn)還沒完全凍僵的死豬尸體。
胖子樂癲癇兒了,就想要沖過去,趙雁翎趕忙攔住他。
鏡頭要是拍到野豬脖子下的傷口,不免露餡。他裝模作樣的過去看看,回頭說了聲:“野豬沒挺過去,流血流死了!”
兩人冠冕堂皇的給野豬的后腿卸了,又拔下兩顆巨大的獠牙,沒動其它部位,將剩余的肉挖了個大雪坑,費力的把野豬拖進去埋了。
胖子搜集枯枝,趙雁翎架爐割肉,又去砍了一些穿糖葫蘆用的荊條,把大塊的肉連肥帶瘦串上。這就是東北有名的大塊肉燒烤!
沒有條件拿佐料腌制,索性涂點豆油,邊烤邊撒點鹽和辣椒面,倒也香氣撲鼻,油脂汪汪的看著就食欲大開。
可能是爬了半天雪山把早上吃的那點白菜幫子消耗一空,趙雁翎和胖子一樣吃的狼吞虎咽。
蒼茫雪山巔,兩個東北大漢蹲在冰天雪地,頂著寒風(fēng)一口烤野豬肉一口白楊河產(chǎn)的燒酒,雪過天晴露出的太陽把兩人身影拉的老長!
坐在老支書家熱炕頭上,邊充電邊看他們吃的滿嘴流油的鄧旺,發(fā)現(xiàn)直播間觀眾竟然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人數(shù)早就過了千數(shù)。
她百思不得其解,誤打誤撞的難道還培養(yǎng)出兩位網(wǎng)紅?
后來者紛紛詢問,為什么兩個主播只顧著吃喝,連解說都不解說。作為直播間的元老級觀眾,就主動擔(dān)起解說的職責(zé),將他們山上救援的目的一一道來。
將軍七塊五:“吃的真香,這燒烤一串頂我這里五串,今晚大排檔走起!”
李時珍的皮:“難得的野豬肉,白白便宜了主播二人!”
冷靜一下荷爾蒙:“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對話旋即被淹沒!
彈幕、打賞,一波連著一波,密集的讓鄧旺目不暇接。
趙雁翎絲毫感受不到自己已經(jīng)小火了一把。
吃喝差不多了,胖子用雪覆蓋火炭,絲絲白煙升起。趙雁翎看到一棵樹下好像有個花里胡哨的東西,好奇下走過去查探。
原來是一個迷彩登山包,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背包多出開線,存在被撕咬的痕跡,側(cè)袋露出手機一角。
他拿出手機,是最新的果牌,價值不菲。
不遠處的雪上有一排排梅花形印記,見此他心下一凜:“胖子,有狀況!”
二人略作合計,就將當(dāng)時情景還原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