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盡可能快地往焦東河畔的碼頭上去,長風也踉蹌地跟在后面。待走到到了碼頭之時,花火大會已經(jīng)結束了,江面恢復了平靜和黑暗,只是背后的濟寧府府衙大火反而照的整個濟寧府的夜空紅彤彤的明亮。
暮心站在碼頭之上,看見姚英等人正往碼頭上來,立馬跑過去,一面接過姚英身上扛著的王氏,一面關切問道:“小姐你怎么樣了?受傷了沒?”
姚英看著火光映射下暮心的臉,面色平靜地搖了搖頭,“沒事。”姚英放下王氏,卻站在原地,不再往碼頭上走去。
姚管家扛著雁南,回頭看著姚英,問道:“小姐,怎么了,咱們上船啊?”
姚英并不說話,只是依舊平靜地看著暮心的臉,暮心一臉不解,也跟著說道:“是啊,小姐,怎么了,快上船??!”
“暮心?”姚英厲聲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姚管家不明所以,連暈乎乎的雁南也不知道自己家小姐怎么了,也開口,嘶啞地問道:“小姐,你這是生什么氣呢?”
只有暮心,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姚英不怒自威的表情,她渾身開始打顫。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小姐……”暮心臉色慘白,眼眶也有眼淚在打轉?!靶〗恪摇侨绾沃赖模俊?p> 姚英輕嘆一口氣,回身看著濟寧府半紅的夜空,喃喃道:“就在剛才你一見我就問我‘受傷了嗎’,我就知道了。你若不知道我們遭遇了襲擊,你又怎會知道我有可能會受傷呢?怕是我們的行蹤也是你透露出去的吧?”
聽到這里,眾人都驚呆了,全都盯著暮心。而暮心卻終于情緒崩潰,不住地對著姚英磕頭謝罪,道:“小姐,暮心對不住您,暮心的爹娘走得早,都是哥哥將暮心帶大,我實在是不得不……”
話沒說完,十來個黑衣人突然現(xiàn)身在碼頭上,其中三個人挾持了王氏、雁南和姚管家,將他們的手反扭控在背后。領頭的那黑衣人老大抬起刀,對著王氏的脖子,鋒利的刀鋒已經(jīng)劃出一個淺淺的血痕。
“將寶物給我!”那黑衣人命令道:“不然這些人我一個不留!”
姚英不知道他要什么,自己身上除了祖父的鑰匙和印信,連錢財也沒有從府衙帶出,哪有什么寶物?“我沒有什么寶物???你要什么東西?”
手起刀落,頃刻間,王氏的脖子被刀鋒劃破,血流如注,甚至血液都噴射到了碼頭的甲板上。姚英呆住了,她第一次見到人在自己面前被殺掉,如此無情,如此冷酷,她好似血液已經(jīng)倒流了一般,冰凍在原地。而暮心和雁南嚇得開始瘋狂而無意識地哇哇地喊叫著。
“嬸娘……”姚英看著倒在血泊中王氏,不顧一切地奔過去,抱著王氏漸漸冰冷的身軀。王氏痛苦地抽搐著,姚英試著用手捂住傷口,可一點用也沒有,血從指縫中涌出。姚英看著王氏很快蒼白的臉,她握著王氏的手。這時她感受到,王氏悄悄地將一枚小小的玉佩交到她手上,雖然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但是王氏依然用嘴型在告訴著姚英:“拿好?!?p> 姚英淚如泉涌,她握住玉佩,也緊緊地握住王氏的手,直到她的手沒有力氣,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王氏就這樣去了。姚英開始變得歇斯底里,憤怒涌上她的心頭,她大喊道:“你到底要什么?為什么要殺人!”
那黑衣人頭領并沒有一絲動容,將刀鋒轉向了雁南,雁南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口中念叨著:“小姐,救我,救我呀,小姐!”
“將寶物給我!”
姚英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把祖父的印信和鑰匙都擺了出來,問道:“這兩個有你要的嘛?我只有這些了?!?p> 那黑衣人一抬手,雁南哭喊著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瞪大著雙眼,看著姚英,血污到處濺撒,甚至濺到了姚英的臉上。姚英感到了血的溫熱,那種熱乎乎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巨大的恐懼感籠罩在姚英的心頭。
這時姚管家突然奮力而起,一個翻身,將他身后的黑衣人推到水里。姚英從來都不知道,姚管家這么大年紀,竟然功夫如此了得。他兩只手肘各勒住一個黑衣人的脖子,將其推向其他黑衣人,三拳兩腳打暈了幾個,硬生生沖出條路來。
“小姐,快隨我走!”姚管家拽著姚英就往岸上跑,可是那領頭的黑衣人,一腳輕功,翻身而過,將二人的去路攔住。姚管家低聲對姚英道:“小姐,你別管我,我來纏住他,你快跑!”
說罷,便上前與那黑衣人頭領拳腳相對。姚英愣在原地,見那姚管家雖說以年近七十,可交鋒之下,絲毫不落下風。
“小姐,快走啊!”姚管家奮力大喊道。
姚英這才緩過神來,用力沖出碼頭,沿著河岸逃跑,四五個黑衣人趁亂,在后面追著姚英。盡管姚英已經(jīng)十分盡力,可腳力終究不勝他人,快到下一個碼頭時,眼見著她快要被人追上,姚英在黑衣人的包圍下,最終堵在了下一個碼頭里。
她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根木棍,任何靠近她的黑衣人,她都奮起揮打木棍??墒牵瑏砣嗽絹碓蕉?,姚英步步緊退,最終還是退無可退,站到了碼頭的邊緣。
湍急的河水在秋風的助力下,更是掀起層層的巨浪。姚英瞄了一眼身后的河水,心下便知,這么急的水流,對于不識水性的自己,跳下去定是兇多吉少。
“也罷,反正都是一死?!币τ⒉坏饶呛谝氯松锨白プ∽约?,轉過頭來,縱身一躍,便卷入了湍急的焦東河中。追著的黑衣人見狀,立即跟著隨后跳入了河中,可水流太急,卷起的河沙太多,河水渾濁不堪,天色已晚,月光又弱,僅憑手中幾桿火炬,黑衣人即使跳進水里,也壓根看不到姚英到底隨著水流漂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說這么兇險的水域地帶,沒幾個能活下來的,于是他們也就只在碼頭附近搜索了半個多時辰,便悄然離去了。
岸上,濟寧府府衙的大火燒了許久,終于在子時前,眾人齊心協(xié)力的撲水救火的努力下,火勢沒有太過蔓延,也只是燒壞了府衙和府衙下風向的一戶人家的一個房子,濟寧府也恢復了寧靜。
可濟寧鹽幫的幫會大堂里,卻依舊燈火通明,只見十來位身負幾處刀傷的黑衣人紛紛跪在堂內,地上還有幾具尸體直挺挺地躺在堂內中央。裴大姑痛心疾首地看著死去的兄弟們,她吩咐道:“你們先去養(yǎng)傷,今晚辛苦兄弟們了,他日定然厚賞?!?p> “謝幫主!”那些黑衣人紛紛褪去,幾個鹽幫的小廝七手八腳地把尸體也紛紛抬了下去。
裴大姑轉身走回幫會大堂的后廳,心中卻有些忐忑,她快步上前,對著坐在后堂桌邊,正在悠然品茶的洛玉書,拱手說道:“洛莊主,我們濟寧鹽幫的兄弟們也都盡力了,這一晚下來死了四五個弟兄。只是……只是那姑娘被賊人追到了河邊,跳了進去,這夜里太黑,秋水又急,著實也找不到人影了。怕是……怕是……”
洛玉書頓時停止了喝茶,他目光驟然悲痛,手中的茶杯也被手上的力道震得粉碎,鮮血順著洛玉書的胳膊流淌而下,染紅了他的袖子。
“有勞濟寧鹽幫各位弟兄了,你放心,答應的事我也依然會辦到。只是還請你們鹽幫的人繼續(xù)幫忙追查,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