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序幕拉開,但燃燒的導火索也確實夠長。
因為路遠。
冷兵器時代最叫人無奈的便是行軍了,明明就一小時的車程,走路非要兩天。許多曠日持久的戰(zhàn)役,雙方真正交手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不到一周,剩下的大半年全是在行軍。
不過越是這樣的仗,往往就越耗費心神,因為大家都有足夠的時間去收集情報,研究策略。
李大德要做敵我態(tài)勢圖,也是為了這般。
只是……
傍晚掌燈時分,終于睡醒了午覺的某黑心東家眼角抽搐的看著面前畫好的地圖,竟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這是什么?”
李大德指著一處像極了一條被吃剩的魚骨圖案,好奇道。
“是,是山谷……”
抿著嘴坐在一個小木墩子上耷拉腦袋的小姑娘,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弱弱道。
“山谷?為啥要畫成這樣?”
李大德翻出原本用作對應的那副地圖,雖然偵察隊員畫的也夠簡陋,但好歹有兩側山峰做對比,猜也能猜出中間的地形。
但柳瑛畫的這個,他真心有些猜不出。
“介個……”
小姑娘低著頭,小嗓音糯糯道:“兩邊有峭壁,中間是小路,不就是介個樣子嘛~”
“嘶~”
聽到她的回答,李大德竟有種她說的好有道理的感覺。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走現(xiàn)實主義路線的!”
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某人嘆息著把地圖收起,走去桌邊研墨。
早知道這個懶偷不得,還不如不睡這個午覺。
窗欞上的身影搖曳,不知何時,墩子上的小姑娘已然爬上了搖椅,又把自己蜷成一個團子,像一只小貓。
停筆回眸的李大德挑了挑眉,心底漫過一絲異樣。
黑夜,總是與寧靜深遠劃著等號。
山內外都開始歸于平靜,卻仍有人披著星光,繼續(xù)征程。
這是一隊幽靈。
冷靜的說,李大德并不想真的與司馬長安的五千兵馬大動干戈。
想要以最小的代價贏得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后世給出可供參考的例子太多了。
生化戰(zhàn)、信息戰(zhàn)、游擊戰(zhàn)、地道戰(zhàn)……
他選了最容易實施,也最有效率的一種:斬首戰(zhàn)。
雖然還沒經過系統(tǒng)的訓練,但特戰(zhàn)隊本來就是他按照小規(guī)模高強度的特種戰(zhàn)斗構想來組建的。雖然配合上還須磨合,但從單兵能力上來說,他們已然是合格的了。
只要趙德柱和霍云兒能帶人把司馬長安活捉或者弄死,在大軍配合下,馮立就有機會招降這五千人。
為了配合這個計劃,后者還會在預定戰(zhàn)場外圍建立一個前進營地,作為特戰(zhàn)隊和偵察隊的修整之地。如果斬首行動失敗,也會作為防線阻攔敵軍的進攻。
遠距離的行軍,對于突然間甲胄在身的特戰(zhàn)隊員來說,既是考驗,同時也是一種鍛煉。
也虧得這段時間張文潛送上山的補給加上外出打獵的收貨還不錯,讓這幫家伙肉食不斷,不然還真撐不住這種強度。
此刻,披著麻布披風的隊伍便出現(xiàn)在一處山頭上,對面是長長的山坳斜坡。星光閃耀下,積雪泛著微光,使得地形一目了然。
“停一下!”
趙德柱舉起右手,站在原地微微喘氣。一個走在側面的黑甲身影上前,漆黑的鐵面罩后卻響起一個女聲:
“隊長,怎么了?”
“嘿,自然是有事!”
前者笑了一聲,轉身看著眾人,得意道:“出發(fā)前,三爺特意于我說了,咱們不同于普通軍隊,他對特戰(zhàn)隊的要求很高。所以這次進山,既要作戰(zhàn),學習和訓練也不能停下!”
“不是吧?”
“又學習?”
“俺都學會五個字了,還不夠嘛!”
一聽到學習二字,原本嚴肅的隊伍頓時一垮,傳出一片鬼哭狼嚎。
這幫漢子讓干別的,從來不叫苦,唯獨學寫字跟殺豬一般,偏又不敢反抗。
老趙也不喜歡學習,但屁股決定腦袋,眼見手下這么沒出息也是一陣不爽,黑著臉罵道:“想什么呢!這次進山又沒師父跟著,你們想學也沒人教啊!老子說的學習,是學新戰(zhàn)法!”
“咦?對??!”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尤其一聽說新戰(zhàn)法,都下意識的往前湊,連霍云兒都不例外。
“哼,三爺私下于我說,咱們入山行軍定會遇到此種地形。他有一法,名為‘滑雪’,能在這種雪地上飛速奔馳。知道偵察隊為何能在山里跑這么遠嘛?便是習了三爺所說之法!今日,我便傳授你們!”
趙德柱一臉的得意洋洋,說的好像他自己會一般。話音落下,手下眾人便開始嚷嚷。
“居然有此等秘法?”
“莫不是戲文里說的輕功?”
“隊長快別賣關子了,趕緊傳授給俺吧!”
“都閉嘴!”便在這時,突然一聲怒喝,卻是霍云兒發(fā)了火。
大家被嚇了一哆嗦,連趙德柱都不例外。卻見前者接著道:“靜心看隊長演示便是,都嚷嚷什么?”
隊伍頓時一片安靜,本來還想借勢裝逼的趙德柱也是一臉訕訕,不再賣關子,開始描述李大德所謂的“滑雪”秘法。
源自“嘴炮王者”的敘述,那自然是詳細無比的。尤其他還叫馮月娥親自在一處小坡道上演示了一遍,以至于趙德柱當場就表示:這有啥難的,不就是腳上踩個木片滑下去嘛!
然而就連李大德自己都不知道,偵察隊的隊員們自從學會滑雪之后,真心是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原因嘛……
兩刻鐘后,趙德柱自山頭砍了一根手臂粗細的青樹枝,劈開之后把中間的木芯挖掉,前面削成圓弧狀,用皮繩綁在了腳上。
“都看見了吧?等下你們就按我找的這東西來準備!”
某特戰(zhàn)隊長站在斜坡的頂端,手里各拄著一個木棍。待話音落下,便在一眾隊員崇拜的眼神中狠狠向后一杵。
“走你!”
只聽“唰”的一聲輕響,原本因為重量深陷雪中的身影卻是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在眾人的目光中沿著坡道迅速遠去。
“好!”
“隊長好身法!”
“此法果然……呃呀!”
都不等眾人的贊嘆聲落下,只見滑出去的身影“砰”的一聲撞在了半坡一顆歪脖子樹的樹杈上,直接翻到在地。然而身形卻沒停下,還在繼續(xù)往山坡下落。只不過這次就不是滑,而是滾了。
眾人的耳邊不時能聽到坡上傳回的“乒”“咣”“呃”“啊”的奇怪聲音,某道瀟灑的身影此刻已經成了白色,硬生生的把自己滾成了一個雪球。
大概盞茶時間,趙德柱才終于滑,啊不,是滾完了這段并不算陡峭的坡道,一頭扎進山坳下的灌木叢里停了下來。
山頂一片鴉雀無聲。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才有人弱弱道:“隊長不會死了吧?”
“胡說!”立刻就有人反駁,“隊長是高手,怎么會死?”
“那他咋不動?”
“唔,興許是累了吧……”
大家越扯越遠,就是沒人再提滑雪的事。就連霍云兒,此刻都遲疑起來。
快倒是足夠快了,就是安全系數有些感人啊!
這個時候,卻見坡下的某大隊長動了動,似乎是在掙扎,隱隱傳來一陣嗚咽聲,像是在哭。
“隊長受傷了?”
“快下去救人!”
“怎么下去?”
山頂一片嘈雜,便在這時,忽然聽到霍云兒叫道:“俺有辦法了!”
眾人頓時安靜,一雙雙眼睛自面甲后向她看去。
前者也不急著解釋,而是轉身打量著周圍的樹木,挑了一處枝丫密集的,便爬上去揮刀砍了下來。
掉下來的枝丫延伸出一人多高,如同一棵小樹?;粼苾和现鴺渲淼狡碌肋吘墸蟾虐验L出來的主干砍掉,便俯身趴了上去。
“你們誰推俺一把!”
猛男們一陣遲疑,隨即有個高大漢子也不知被誰給一腳踹了出來。后者無奈,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比劃了兩個姿勢后,在她腿上推了一把。
這回的動靜就大多了,隨著大片枝葉的摩擦聲,霍云兒隨同樹枝從坡道上快速的滑了下去。
大概因為受力面積夠大,更加穩(wěn)定的緣故,并沒再發(fā)生翻車事故。遠遠的看到有障礙,霍云兒便搬動樹枝轉向,輕易的就能避開。
只是幾息,她就已經滑到坡底。
隱隱能聽到山頂一片歡呼聲。她自面罩后面笑了笑,起身沖山上揮了揮手,便跑向趙德柱身邊,查看他的傷勢。
這會兒老趙還保持著以頭搶地的姿勢哼哼唧唧,霍云兒剛要伸手,就聽一陣悶悶的聲音突然響起:
“白(別)當(動)!?。ò常懀ㄉ啵╊^砸(沾)自(住)啦(了)!……快拿sei(水)啦(來)!”
“???”
前者聽得一陣茫然,下意識的俯身湊近。
只見一片哈氣朦朧中,某大隊長被掀開的面罩正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托著。透過縫隙,一截粉嫩的舌頭正牢牢的沾在上面。
山頂上,學著霍云兒正紛紛砍樹枝的隊員,忽然聽到坡下傳來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
“呃哈哈哈……”
水魚要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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