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果然是魚前輩的高徒,難怪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卑冽斝锌粗蠌┞冻鲂牢康男Φ?。
“魚前輩?百前輩恐怕誤會了,在下的師父還未到大衍之年,豈會是前輩的前輩?”南彥覺得有些好笑,但看百龜行如此認真的模樣卻有些笑不出來。
“無妨,無妨,南公子只需應我一件事便可?!卑冽斝袥]有在“前輩”的話題上停留,回到了一開始找南彥的目的。
“前輩請講?!蹦蠌┑?。
“小老兒希望南公子今后幫我看顧這個倒霉徒弟,無論如何保他周全?!卑冽斝锌聪蚶钜莘逡荒槗鷳n道。
南彥看了眼李逸峰,又看了一眼阿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前輩放心,即使前輩不說,我也會護李兄周全?!?p> “有勞......”百龜行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聽李逸峰叫起來:“師父,您這是怎么了,這些話怎地跟交代遺言似的?”
“唉,沒事兒!沒事兒!上路吧!上路吧!”百龜行嘆了口氣,沖李逸峰擺了擺手,向前走了幾步,牽了馬便朝雪山趕去。
李逸峰面色陰郁地跟在后面,他能感覺到百龜行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是枯枝腐爛的濕朽之氣,如同將死之人的最后掙扎,無力而凄惶。佳人走在李逸峰身旁,她看向他陰沉著的面孔,默默將手里的韁繩握得更緊了些,任誰也能看出他師父的不對勁兒,她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她能做的就是靜靜在他身邊守護他。
他們各有心事,誰也沒有注意到停留在原地的阿肖跟南彥。
“南彥,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李逸峰?!卑⑿た粗蠌瑵M目憂慮。
“我答應了百前輩?!蹦蠌├淅浠氐?。
“我會保護他,你不要再摻和這件事,好嗎?”阿肖的語氣近乎哀求。
“你保護他?你半點兒武功都不會,怎么保護他?”南彥看著阿肖冷笑。
“南彥,你聽我說,你跟他不一樣,你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阿肖焦急地低聲道。
“師父說的沒錯,你當真要想以命易命?”南彥盯著阿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猜中了她跟著李逸峰的原因。
“不是。”阿肖轉過頭不去看他。
“阿肖,你聽著,我不需要任何女人保護,你沒有任何資格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我南彥是生是死,跟你阿肖沒有任何關系?!蹦蠌﹣G下這句話便牽了馬向雪山走去,阿肖無奈地咬了咬下唇,連忙追了上去。
經(jīng)過兩天一夜的攀登,五人終于到了百龜行口中的目的地——飛鴻峰頂?shù)牟耖T居,飛鴻峰是這座雪山的名字,而“柴門居”是山頂一間簡陋的平頂石屋窄門右側掛著的木牌上刻的字。
幾人站在門前,看著渺無人煙的四周,李逸峰開了口:“師父,這里橫豎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您確定沒來錯地方?”
百龜行跳起來拍了拍李逸峰的腦袋道:“沒人哪里來的房?”
“這房屋若有人住又怎會無人掃去門口積雪?”李逸峰看了看自己陷在雪地里的腳道。
“等著,人總會出來的?!卑冽斝斜е终驹陂T口懶懶道。
“等?不論是否有人,不是應該先扣門么?”李逸峰瞪大了眼睛看著百龜行。
“你這臭小子,廢話怎么這般多。為師叫你等便等,任何情況下都不得扣門?!卑冽斝姓f完便靠在墻上,閉著眼,站著睡了過去。
地下都是雪,附近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不遠處倒是有幾塊干燥裸露的大石,但是百龜行不讓離開房屋太遠,因此大家只能在屋外站著等。也不知在門外等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人人又累又困,李逸峰行囊里的干糧已經(jīng)吃去了大半,依舊沒有等來半個人影。
“師父,還要等多久?”李逸峰有些不耐煩了。
“臭小子!這是能救你命的人,無論等多久都得等。”百龜行閉著眼厲聲道。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月亮的清輝灑下來,照在雪地里,更添蕭瑟。突然,眾人聽到了石屋內(nèi)傳來了犬吠聲,大伙兒立刻打起了精神看向門口。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從里面竄出了一只黑色的狼狗。阿肖一驚,抓緊了南彥的袖子,南彥將她緊緊護到身后。佳人與李逸峰在狼狗竄出的同時偏頭往屋內(nèi)看,只見黑暗的石屋里迎出一點燭光,隨著燭光一起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個老人的臉。
今晚月光正盛,在月光、雪光與燭光的輝映下,他們看清了老人的模樣。老人約莫六七十歲模樣,身高體胖,長壽眉垂至眼角,眼神溫和,鼻頭圓潤,雙唇微厚,雖然頭發(fā)斑白卻無白髯。
“在下天命閣百龜行,見過冠凌煙前輩!”百龜行在老人出門之際,搶步上前躬身行禮。
他的話才出口在場的年輕人除阿肖外皆是一驚,此人竟是百年前冠絕天下的劍客——冠凌煙!他還活著!
江湖傳說,一百多前江湖上曾有一少年俠客橫空出世,此人姓冠,名凌煙。這位少年俠客手持鳴蛩劍,劍出如蟋蟀低鳴,凡對敵者皆只聽過劍出之聲,未曾聽到行劍之聲便已大敗于其手,其劍之快舉世難敵。年僅廿四便已憑劍術排名天下第一,然而天才總是如流星般易逝,此人在卅五歲時泛舟出現(xiàn)意外,溺水而亡。
如若此人當真是冠凌煙,那么他今年該有一百六十多歲了吧,竟看上去與六七十歲之人無異,當真稀奇。
“是你?”冠凌煙看到百龜行身體一滯,慈眉善目的模樣立時變得冷漠凌厲。
“前輩,是我?!卑冽斝泄Ь创鸬?。
“哼!別叫我前輩,我沒資格做你前輩!”冠凌煙怒目拂袖轉身便要回屋。
“前輩且慢,您看這是什么?”百龜行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
冠凌煙知他手中必然有什么特別物件,于是轉身去看,只見百龜行手上拿著的是一個魚嘴圓環(huán)玉佩,玉佩白紅相間,左右兩邊各有一尾鯉魚,左邊鯉魚魚嘴與右邊鯉魚魚尾相連,構成圓環(huán),圓環(huán)正中相接的玉是荷花紋樣。這玉雖說一個,實為一對,從中間可分為左右兩個鯉魚玉佩,這玉佩原就屬于兩個人。
冠凌煙看到玉佩的當下,眼淚竟瞬間盈眶,不多時淚水便順著他經(jīng)了歲月的皺紋直瀉而下,積壓多年的情感終于在此刻決堤奔涌,他用蒼老的聲音輕輕低喃:“初秀......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