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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語錄之十一惹

第零章(終)神仙也愛看熱鬧

癡語錄之十一惹 李蘅君 3232 2020-01-12 22:00:02

  九十九重天中,濯清宮司罰正與正與濯蘇太子匯稟要事,忽有一赤火從東南而來,火焰焮天鑠地,沖散漫天浮星煙霞,便倏忽不見了。而那些被沖散的,實是畏懼那熾熱,便自行相讓,待那赤火無影才又緩緩歸位,復(fù)回原狀。

  歸云與濯蘇被這景象晃了眼,分神一瞬,才又?jǐn)⑸锨把?,“自受殿下使命,小仙便夙興夜寐,無時無刻不兢兢業(yè)業(yè),但仍是未得見帝姬元神歸來……”

  “此事父皇母后已知曉,你不必自責(zé)。”濯蘇太子道,“我那白撿的岳父大人可不是你能應(yīng)付的,你瞧剛才那火光,他如此囂張,就連父皇都拿他沒辦法?!?p>  “小仙謝太子殿下?!睔w云松了口氣。

  “你只做好分內(nèi)之事便好?!卞K余音猶在,卻已施法移身。

  “小仙恭送太子殿下?!?p>  一道蔚色神光落地,濯蘇便至太子殿前,瞧見阿絆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野丫頭,你又去哪里瘋鬧?見了我也不停?!卞K拉住愛妻衣袖哀怨,“你竟不理我?!?p>  太子妃見他撒起嬌來,也柔聲道,“美人夫君,絆絆要去去瞧個熱鬧,晚了就看不到了。要不你陪我去?”

  什么熱鬧?”

  “駐守南極的一位仙子,因玩忽職守,被罰下去投生歷劫,罰得極重,連人都做不得......”

  “我尚記阿惹以前收了一位花仙為徒,且待其不薄,后這仙子因阿惹屠龍時護法不利,被貶去了人間南極處……”

  夫妻兩個邊說著悄悄話,邊往起命輪趕去。

  說起眼下要被投入下界輪回的這位花仙,實在令人好奇。因帝姬濯惹渡劫艱難,至今未歸,天帝早已下諭旨,帝姬歸來前各界不得入輪回擾亂,恐?jǐn)_阿惹命數(shù)。不知為何,這花仙受罰居然是天后下了懿旨入世間輪回,卻令其不得入人道。神仙歷劫時時有,但除卻本身要指定物種的,大多都是投入人身中,從未有過因受罰不得入人道的前例,又是天后親下懿旨。這等新鮮,是神仙也未曾見過的,于是紛紛前來,想從判言官口中知曉個來龍去脈。太子夫婦來得遲些,起命輪已被遠(yuǎn)近各地聞迅趕來湊熱鬧的神仙里外圍了個兩圈,且不止圍上,還如凡間的街坊般嘰嘰喳喳地議論。下了朝堂見了太子太子妃,這幫沒有幾個年歲是低過濯蘇的神仙,也并不向他行禮,就是微微點頭,相對一笑,眼中的稀奇分明是道:“太子殿下您竟也來瞧熱鬧?”濯蘇也就回個笑,意思便是“您不也來瞧熱鬧了嗎?”這一路濯蘇扶著阿絆,艱難地挪向起命輪,一番折騰,到了那輪臺,濯蘇臉都快笑僵了。他不顧歇息,便又施法憑空幻化了一把花藤秋千,只見勾盤住起命輪匾額首字末字的褐木舒展開來,禿藤生青皮,青枝發(fā)嫩芽,嫩芽旁花苞綻開,窈窈藍(lán)雪花舒展,散著幽香?;ㄌ僖吻锴幰婚L成,這對夫妻便入了座,位置堪稱絕佳。

  因離得近,濯蘇阿絆將起命輪上看得干凈,這獲罪花仙被除去粉紗衣,只能著素衫,干站在白晶階前幾十步,不但衣裳慘白,面色也并不好看。即便如此,仍舊是個柔媚的美嬌娘。阿絆一向喜美人,看得越發(fā)仔細(xì),濯蘇見她不移目光,便也好奇瞧著,這兩位仔細(xì)得就連那花仙眼皮上綴了何色亮粉,粉質(zhì)是粗是細(xì)都盡攬眼中。那花仙一來因故受罰本就心虛,二來被這對夫婦盯得愈發(fā)心亂,猶豫了半晌,側(cè)身試探道,“二位殿下,可否將椅座挪幾步?小仙有些轉(zhuǎn)不過身?!彼@話不假。她頭頂上頭就是起命輪的三字匾額,卻見那花藤秋千正垂搭在輪臺入口旁,離那花仙不過一步;椅座正到她肋下,濯蘇阿絆坐上,約莫只高過她四五掌,雖與她并排面朝同向,卻將她卡在一角,只瞧著那兩位殿下蕩來蕩去,不敢多動。提句言外話,再也沒有神仙圍觀到如此近處了。

  濯蘇聞言并不動,只與太子妃道,“阿絆,我瞧這許久,怎么這位仙子好似那個叛我阿姐的櫻仙?”

  “美人夫君,我瞧著她也面善?!碧渝瘟嘶文_,“好似叫做......白淵?”

  花仙立時臉色煞白。

  此時神仙圍起的圈外傳訊天官報稟之聲回蕩起命輪,“濯清宮判言官司罰歸云仙子到?!?p>  只見圈子的西方讓出一條路,傳訊天官在前引路,后頭隨著一位額間點了水露紅花的仙子,桃花眼冰琢顏,著金衣海棠色披帛,腰間系著一支通透的青玉筆,正是歸云。其后還跟著八位仙娥,左右并立,各列衣色略有不同。

  濯蘇冷笑一聲,“果然是你?!?p>  被罰下界輪回的神仙,其量相比自愿歷劫的,不值一提。但若是被罰下界,就要按著天規(guī),在起命輪由判言官宣告其所犯何事,并由天法司在起命輪貼出告示,以宣各處。而這判言官則是由被罰者所拜門下中的司罰擔(dān)任,是為表明本門已知且無異議之態(tài)度。若是散修獨身,既無無門派師父,又非教眾,則由天機府使一位仙童來任。整個過程都允旁觀,因此今日才聚了如此之眾來看熱鬧。

  濯清宮,乃是帝姬濯惹所居宮殿。濯惹年紀(jì)尚輕,至今獨獨收了一位弟子,除了這位弟子,濯清宮名冊中再無第二位花仙。而這位弟子,正是白淵——那個六道皆知的受了帝姬救命大恩,成為濯清宮首徒,卻在阿惹屠龍時護法不利致阿惹重傷,因此被貶人間南極寒冰冷雪處的櫻仙。若非渡川神君及時趕到,帝姬怕是要隕于神禁地。

  “濯清宮昔日司罰櫻仙白淵,置帝姬于險境,帝后念其初犯,遂使其左遷人間南極,然此仙不知自重,再犯有三:其一,玩忽職守,離職三年,致屬地三年風(fēng)雪異時;其二,與墮仙昭福有私,有損天法尊嚴(yán);其三,待審期間,意圖助氐人族三霖出逃十一重天仙牢,蔑視法度。此三罪并罰,天法司判其下界入輪回,不論幾世,遍嘗世苦方可歸位?,F(xiàn)因濯清宮主帝姬濯惹渡劫未歸,天后代其定奪,并令其不得入人道。”

  歸云仙子語調(diào)平淡,照本宣科地讀完這么一段,從頭至尾都不曾瞥一眼這位昔日司罰長,便從起命輪退了下來。經(jīng)過白淵身邊時,與她相視一眼,似有不忍之色,但也僅限于此。

  濯蘇倚著愛妻,居高臨下將一切看在眼中。

  大伙兒才知這白淵仙子竟是濯清宮上一任司罰,如今這場面,可嘆一聲物是人非。再瞧瞧櫻仙所犯樁樁件件,圍觀的神仙們又如人間街坊般躁動起來,議論之聲不息。見慣也有,惋惜也有,怒罵也有,外圈一位比濯蘇阿絆還遲來的新近飛升的仙君,氣得直冷哼,“草木還果真是無情啊。”

  底下這點躁動并不能影響什么。判言官讀過判書,天機府大司命仙長元度卿——便是被璧瓊偷去了薄子的那位師兄,看似氣定神閑地俯視這一場好戲,他所處位置高過太子夫婦,雙腳就落在在起命輪投生入口外最高那塊的白晶臺階上。今日他棄了最喜的雪色常服,換了一整套肅穆的藏藍(lán)禮服,就連遇風(fēng)而飄的發(fā)帶都是同色。一雙鳳眼上挑著,雖盛著笑意,卻實在為人間局勢焦心,偏在此時被師父派來此處,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罷了。元度卿將那天法司告文加蓋了天機府專有法印,喚來一位少司命,令其貼那告示于起命輪入口一側(cè)的琉璃墻。兩股法力相交,當(dāng)下作約生效,昭告八方,全界皆知。

  “白淵仙子,請自選一族投生,除人道,皆可?!痹惹漕伻菘⌒悖倚η覇?,絲毫未令被問者感到冒犯,加之他對一罪仙仍禮數(shù)周全,真不枉諸位神佛仙友送其“克己郎君”之稱。與受罰櫻仙問話前,這位大司命仙長還走下幾步臺階,直至發(fā)髻低過花藤座椅,與悠閑旁觀的太子太子妃拱手行禮,遞了眼色,確認(rèn)可行后才與白淵問話。

  櫻仙堪堪一指,便為自己選了個水族的命輪,“既然可選,我便也做一只白鯉魚罷?!?p>  于是白淵便在元度卿與方才那位貼告書的少司命引領(lǐng)下,邁上那白晶階,進了起命輪入口,隔著那道琉璃墻,隱約可見兩藍(lán)一白兩道身影停在水族命輪前。

  琉璃墻內(nèi),元度卿掐算著時日,又開了轉(zhuǎn)世輪臺旁那面觀世鏡,與那少司命道,“幼艾,先啟轉(zhuǎn)輪,待安國下楨州至清明便施法,切不可晚于谷雨?!庇峙c白淵道,“濯清宮中人會收仙子本體,您可放心前去?!?p>  “多謝?!睓严杀倔w與元神分離,此櫻樹若放于人間或可參天。

  “幼艾領(lǐng)命。”少司命回頭施禮,“請仙子入世。”

  白淵元神便踏進那水族輪臺中,身影飄落漸不可見,正是實實在在的仙子入凡塵。蒼國楨州河水中,一道粉光順天閃來,櫻仙人間的水族一生始于此。

  熱鬧到此刻也就盡了,看官三三兩兩地駕云回府,最后除了歸云與那八位仙娥,就剩蕩夠秋千才緩緩落下的濯蘇阿絆夫婦。濯蘇收了術(shù)法,輕聲對阿絆道,“阿絆先回安清宮可好?我還有些事與大司命仙長商議?!?p>  “那我回去啦,美人夫君可要早些回來。”太子妃盈盈應(yīng)道。

  “好?!卞K太子送走愛妻,直到瞧見背影也無,眼中收起笑意,“靈華仙君,歸云仙子,可否與本殿一敘?”見二仙遲疑,又道,“也許安國之事可以與二卿傾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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