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滄瀾郡,街道兩旁,一些店鋪隔三差五開著,更多的則是關(guān)上了大門。
不時有手執(zhí)長矛的士兵隊伍在街上巡視。
趙百川特意留意了那些士兵,每隊巡邏兵有十二人,身上的盔甲都是嶄新的,那長矛的端部也是嶄新的,一點兒也看不出戰(zhàn)火的痕跡。
郡城街道上,往來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偶有男性身影,也是大腹便便的官吏。
整個滄瀾郡城,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天色漸晚,經(jīng)過簡單商議,劉蕓和趙百川決定今晚暫歇在滄瀾郡城。
挑了個小客棧,簡單點了些餐食對付肚子,母子倆便回了屋子。閑聊一陣,趙百川以出去購置馬車為由,抽身離開了客棧。
此時,天上的黑幕已經(jīng)落下,郡城的大門也關(guān)閉起來,城樓上有執(zhí)銳士兵往來巡邏。
不過這些自然難不倒如今的趙百川,他很是輕松的越過城墻,循著白日的蹤跡折返,沒了劉蕓一起,他的速度徹底放開,兩腳翻飛,身形如電。
母子倆一整天的路程,趙百川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走完了,便是黑夜里,趙百川的視線依然沒有受到多大的阻擋,劉氏房子輪廓出現(xiàn)在眼前。
趙百川沖刺之后,腳下輕點,猶如一陣清風躍上屋頂。
此時,劉家屋子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老人的怒罵聲,婦人的詛咒聲,小女娃的哭聲交融在了一起,在這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只是這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攏共不過三四戶人家,分得極為散雜,便是這里鬧翻了天,聲響也難以讓別處聽見。
正因如此,劉老漢才愈發(fā)肆無忌憚。
他有自認為天大的理由,又有成事的條件,正如他昨晚所說,劉家總得有個帶把的來延續(xù)血脈,他的妻子是個廢人,自己養(yǎng)著她一條命已是仁至義盡,在這件事上,她自然沒有任何提意見的資格。而兒媳婦再怎么反對,又能如何?
幾次三番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劉老漢的耐心已經(jīng)被消磨殆盡。
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兒媳婦不認都得認了,那個時候她還能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拿出去到處唱不成?
所以在吃過晚飯之后,劉老漢便徹底沒了束縛,行事張狂且肆意。
尤其是在兒媳婦次次反抗,他不斷用強,一點點扯開她衣服所露出來的片片雪白之后,劉老漢就更加血氣上涌,手上動作也愈發(fā)有力了。
至于一旁孫女驚慌失措的嘶吼哭喊,他直接視而不見、聽若未聞。
在劉老漢看來,一個沒把的小東西,遲早都是別人家的,跟他們劉家半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這樣一個累贅,自己能把她養(yǎng)大成人就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就在劉老漢在殘暴中享受著自己征服的快感之時,忽然門外`砰`地一聲巨響,木屑橫飛,撞在屋內(nèi)墻上,發(fā)出一陣呯呯碰碰的聲響。
晚間的涼風灌入屋內(nèi),讓血氣上腦的劉老漢一個激靈,怒喝道:“誰?是誰夜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了?”
趁著這個間隙,被叫做小慧的婦人掙脫劉老漢的魔爪,抱著自己哭喊不停的女兒蜷縮在屋子一角,瑟瑟發(fā)抖。
“王法?”
趙百川跨入屋內(nèi),看著那丑陋的一幕,不禁冷笑,“你這個老畜牲也配說王法兩個字,在你對自己的兒媳婦圖謀不軌的時候,你怎么不想想王法?在你置自己家人貞潔不顧,一心想著強占自己兒媳身子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倫理綱常?這個時候,你好意思來說這兩個字了?”
劉老漢聽出這個聲音的稚嫩,心中的惶恐稍稍減少了一些,他摸出火石,將房中的燭火點亮,在看清來者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瘦小少年之后,臉上的恐懼徹底消散,轉(zhuǎn)而變得猙獰起來,冷笑道:“你是哪家的小毛孩,竟敢跑到老子家來多管閑事,我看你是老壽星上吊,閑自己命太長了!”
說著,劉老漢便往灶房里走去,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家丑不可外揚,何況老漢扒灰,這個名聲要是傳了出去,那他們一家人也就真沒臉再活下去了。
這荒郊野外的,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宰了一個小娃,往糞坑里一扔,鬼知道!
“喲,氣急敗壞了,想要殺人滅口了?”
趙百川斜倚在門框上,雙手報胸,冷嘲道。
許是殺人二字刺激到了失魂落魄的婦人,小慧猛地抬頭,在看到來人面目之后,面色一滯,不可思議道:“怎么是你?”
趙百川咧嘴一笑:“對啊,我們又見面了?!?p> 婦人揩了一把臉上的淚痕,站起身道:“怎么了?不見你母親的身影,可是你們遇到什么麻煩了?”
趙百川一愣,他看壞人實在看得多了,以至于在他的潛意識里,這世上除了他的母親,就沒有一個好人。
之所以他會折身回來,僅僅是為了回報婦人讓他們借宿一晚的恩情,如此一來,兩不相欠,各求心安。
否則的話,趙百川才懶得管這種破爛事情呢,他所遇到的、見識到的,都不是什么圣人,甚至可以說是些落井下石的爛人,所以他也從來沒有要求自己去做個什勞子圣人。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樣就挺好。
但是婦人小慧卻讓趙百川有些顛覆了自己以往的認知。
在她自己都這般境遇下,她竟然還對自己出現(xiàn)做出了那樣的猜測,甚至在問到他的母親之時,眼中明顯有關(guān)切之意。
這讓趙百川一時間都很難適應(yīng)。
短暫錯愕之后,趙百川暖心之余,不禁有些氣笑道:“你自己如今都這樣了,還有心思去管別人?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聽到趙百川的揶揄,小慧羞惱地等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屁孩,懂什么,出去可別胡亂說話,是不是你們盤纏不夠了,在別的地兒住不了店?”
說著,小慧便回了自己屋子,片刻之后手里拿著一個發(fā)簪出來,一邊將之遞給趙百川,一邊將他往門外推:“這是我們家最值錢的東西了,你拿去吧,再多我們也幫不了你了,早點去找你娘,否則她非得擔心死不可?!?p> “嬸子,你眼睛不舒服么?怎么一眨一眨的?!?p> 被趙百川這么一說,小慧心中一咯噔,不過她還是急中生智道:“這晚上的風大,吹了些沙子到眼睛里。”
趙百川扭頭,隨后又回頭笑道:“這晚上的,也沒沙子啊?!?p> 看著他臉上促狹的笑意,小慧哪里還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頓時怒道:“你這娃娃,哪來的那么多廢話,趕快走,這里不歡迎你?!?p> “走?哪里走?老子看你們唱雙簧能唱到幾時,今晚這小雜種,必須死!”
劉老漢冷笑道,“老子吃的米,比你們倆看到的加起來都多,就你們這不入流的伎倆,還想瞞過老子?!”
小慧轉(zhuǎn)身,張開雙臂堵在門口,“你瘋了!這是一個人啊,可不是什么小貓小狗,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劉老漢獰笑道:“這個時候,殺了他跟殺一條小貓小狗有什么區(qū)別,誰還能找到我劉能頭上不成?”
“這個天色,這個地段,確實是殺人拋尸的最好時機?!?p> 趙百川從小慧腋下擠過腦袋,沖劉老漢咧嘴一笑。
小慧是真急了,扭頭怒斥道:“你這娃娃,莫不是腦子里缺根筋,還不跑,等死不成!”
說完,小慧看著自己公公,幾番咬牙,恨恨道:“你放他走,我…我可以考慮給你們老劉家生個帶把的娃!”
劉老漢一愣,繼而笑道:“以前沒看出來,我這好兒媳還真有一副菩薩心腸,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娃,你就舍得自己的貞操了?”
小慧看了看自己的女子,心中一嘆,她并非是什么菩薩,只是同為母親,她知道一個娃對當娘的的重要性,如果趙百川真被殺了,他娘該怎么活?就好比如果她的女兒被人害了,她也會覺得了無生趣。
趙百川心中一暖,覺得自己這一趟非但沒走虧,還他娘的賺大發(fā)了,在這茫茫眾生中,終于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人。
劉老漢打趣完后,轉(zhuǎn)眼便變了臉,惡狠狠道:“不過這小子今天必須死,要是他把我們家的事情傳了出去,我們老劉家的臉面該往哪兒擱?”
趙百川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同樣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你這種扒灰佬今晚上也必須死,世上惡人已經(jīng)很多了,像你這種渣子,實在不配繼續(xù)活下去?!?p> 說完,趙百川拉著小慧的手往后一帶,動作看似隨意,但那力道卻是讓小慧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下。
兩人瞬間互換了位置,小慧直愣愣地看著趙百川的背影,似乎在懷疑這個小娃娃身上,是哪里來的那股強大力道。
趙百川面色陰沉地看著劉老漢,道:“我?guī)状稳卦谛睦餅槟阏一钕氯サ睦碛?,畢竟小慧嬸子有收留我和我娘的恩情,但我并沒有理由為此殺人,但你自己一次又一次打碎我給你找的理由,這下好了,你已經(jīng)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