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輕松的氣氛忽然一窒,余莎莎抬起頭楞楞地看著何辰,臉上還殘留著一絲羞怯。
“辰哥,你這表白也太……”盧松沒聽明白,還想繼續(xù)調侃一下何辰,黃振朝他急急地使了個眼色。
黃振故作輕松地提醒何辰:“辰哥,你是不是說漏了一個‘男’字?”
“跟女生就不能成為朋友嗎?”何辰回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么,傍晚的空氣中居然會起霧。
余莎莎只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在依次崩塌,腦袋里嗡嗡作響。
那張深深印在心底的臉就在眼前,怎么感覺卻開始逐漸模糊,逐漸碎裂了呢?
某一剎那,余莎莎只覺得心臟像被無數根針扎似地尖銳的疼起來。
“余莎莎?!焙纬降哪樕鋈秽嵵仄饋恚曇羝届o得就像一面湖,細聽之下卻又纏繞著濃濃的溫柔,“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瀕臨深淵的心,突然被這波瀾不驚的聲音又拉了回來。
朋友?對呀,為什么一開始就一定要做男女朋友呢?
余莎莎的心一下子豁然開朗。
先成為同學,再成為朋友,然后才能有更多時間相處,才能更加了解對方,到那時,才能知道彼此是否合適。
難道何辰是這么想的嗎?
余莎莎暗淡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就像航行在夜里的輪渡,發(fā)現(xiàn)遠處屹立著一盞航燈,臉上的失落和委屈一下子煙消云散。
何辰不知道她在這短短的幾秒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斗爭,不過,走這一步,是何辰從最開始就定下的后備方案。
本來何辰是想對兩人的關系進行冷處理,直到高考結束各奔東西。
但由于數學補習和趙倩的事兒,把兩人又串聯(lián)起來,何辰明白,只要雙方發(fā)生的接觸越多,對于這個年齡階段的余莎莎來說,暗戀自己的情感只會越積越多。
何辰不可能給余莎莎表白的機會,因為高考近在咫尺,以余莎莎的性格來講,她表白的時候應該已經到了情不自已的時候了,斷然拒絕勢必會影響其高考。
所以,何辰只有以“朋友”的身份先確定兩人之間的關系,在以后的相處過程中適時表達出高中不會談戀愛的想法,直到高考結束。
而且趙倩的事兒,余莎莎挺身而出,恰好給了何辰提出這個想法的契機,不會生硬也不會貿然,剛剛好。
“當然可以!”余莎莎欣然答應,眼里滿溢著喜悅。
盧松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有些莫名其妙。
辰哥的態(tài)度很明顯是拒絕,是在拉開兩人的關系,余莎莎之前的表情也確實是很傷心難過的,怎么轉眼間卻好像聽到什么非常高興地事兒,又開心得不得了。
三人微微地搖著頭,心里只怕都在感嘆,女人真的是最難琢磨的動物。
余莎莎似乎也卸下了剛才的矜持和羞怯,變得落落大方起來,不時幫著服務員排菜上桌。
酒菜上桌,眾人吃喝起來。
余莎莎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何辰挺會喝酒,也第一次知道何辰喜歡吃青椒肉絲,一頓晚飯的時間,讓余莎莎認識到一個嶄新的何辰。
不過她因能看見能了解何辰這么多,而慶幸不已。
“余莎莎?!焙纬蕉似鹁票那膶τ嗌f道,“明天是你生日,我祝你生日快樂?!?p> “謝謝!”余莎莎端起盛滿橙汁的一次性紙杯與何辰的酒杯碰在一起,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
何辰一陣恍然,眼前的余莎莎,接觸越多,卻越覺得她的一顰一笑,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與前世的她那么相似。
一口悶掉啤酒,何辰心里莫名陷落一大塊。
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某個餐館里與同學吃飯暢飲?還是在家陪著父母嘮嘮家常?
淺淺嘆了口氣,何辰有些意興闌珊。
“何辰,怎么了?”余莎莎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有,只是有些擔心高考。”何辰朝余莎莎微微一笑。
余莎莎大眼睛眨了眨,疑惑地問道:“那你想考什么大學呢?”
“我啊……”何辰吐出兩個字,卻看著窗外發(fā)起了呆,一時間沒了下文。
余莎莎順著何辰的目光看去,窗外的景色一派荒涼,遠處竹林間偶爾有幾家農舍冒著淡淡的青煙,抬起頭,一片淺藍色的天空中,隱約掛著一顆閃著微弱光輝的星辰。
余莎莎也跟著看得癡了。
……
按理說應該高興,因為值得高興的理由太多。
水軍架構基本已經建立,心中的商業(yè)帝國大致定型,《浪漫手機》的炒作也進行得有條不紊,余莎莎的事情基本解決。
自從重生回來,何辰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也很認真,他容不得自己出一點差錯。
不過一切似乎也按照他的想法在順利進行,只是有了余莎莎的介入,讓他體驗到一絲風險,釜底抽薪的風險,不過,這種風險不是來自余莎莎,而是來自于自己。
來自于自己性格中柔軟的那一部分。
還記得前世一直霸占在腦子里的那句話嗎?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甘愿付出我的一切作為代價。
再次想起這句話,何辰心里竟隱隱有些恐懼,命運似乎蟄伏在自己看不見的暗處,等到某一刻,在不經意間跳出來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如果,只是說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呢?
不知會不會在哪一天的哪一個時候,當自己從夢中清醒之后,再也看不見年輕的母親,聽不見母親每晚對自己說“只要你考上本科我就很欣慰了”,也聞不著那屋子里永遠游蕩著的熟悉的臭烘烘的味道。
如果真的發(fā)生這種情況,自己該怎么辦?
命運給了自己希望,當自己一步一步改變著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向蜀川師范大學邁進,然后又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這只是一場夢。
自己還能活嗎?
自己怎么還有勇氣面對原來那個世界?
星期六早晨的天氣格外好,陽光暖洋洋地灑到搭在寫字桌一角的藍白校服上。
短短一夜,似乎過了一輩子那么長。
何辰緩緩睜開緊閉的眉眼,那種讓人極為心疼的憂傷和無助,在眼里轉瞬即逝。
這個世界,居然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