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么說,她也被喬瑛若的好胃口影響,跟著吃了不少。
她們吃完飯前頭還沒有結(jié)束,喬瑛若不想這時候過去,就和劉清瑤在屋里說話,但才說了沒幾句喬瑛若就覺著不對,她看劉清瑤時不時出神,似乎是有心事。
便試探著問:“姐姐可是累著了?瞧著沒精打采的?!?p> “啊,不是。”劉清瑤回過神,這才想起來把手中端起來半響卻碰也沒碰的茶放下,但是抬眼卻又見喬瑛若正瞅著自己,清亮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一樣,頓時心里一慌,下意識就垂下眼眸,避開了喬瑛若的目光。
喬瑛若沒注意到她極細(xì)微的慌亂,指著床鋪說:“要不你到床上躺會兒?”
這會兒外面宴席還沒結(jié)束,雖說能躲懶的空閑時間也不多,但也能瞇會兒眼,好歹休息一下,不然等下忙起來,怕就沒有時間了。
“不用,我就是在想?!眲⑶瀣幘従?fù)鲁鲆豢跉?,才像是下定了決心,她眼睛看著茶碗上描金的花紋,用平常說話那樣隨意的口!吻接著和喬瑛若說:“母親已經(jīng)與我說好了人家,大約年底便要出嫁?!?p> “那表姐夫是誰啊?”喬瑛若說這話也沒過腦子,說完才猛地想起來以前母親說過,表姐是要做王妃的。
“常山郡王?!眲⑶瀣幷f。
“哎?”
常山郡王傅成奕,喬瑛若倒聽說過,是本朝唯一還活著的異姓王,說還活著是因?yàn)楸境瘡慕▏詠韮H有的六個異姓王都是死后才追封的,連常山郡王的爵位本也是他父親的,只是說起這爵位的來歷卻也有些凄慘。
傅家本來的爵位是威武候,自太!!祖起便世代鎮(zhèn)!!守霄谷關(guān),他尚年幼時,韃!!靼來犯,邊?。£P(guān)告急,可當(dāng)時朝!!廷大部分兵??!力都用來抗擊西面的樾豸部族,一時之間根本抽調(diào)不出足夠的兵??!力,偏偏那次還是開國以來韃??!靼來勢最為兇猛的一次。而霄谷關(guān)作為韃?。△叭肭种性牡谝坏婪溃?!線,也幾乎是主戰(zhàn)!場的所在,一旦失??!守,屆時韃??!靼與樾豸部族兩面夾擊,天下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zāi)。
在那種危機(jī)之下,先常山郡王作為主??!帥,憑借霄谷關(guān)六千將?。∈?,在寒冬硬是抗住了韃?。△敖跗叱傻谋?!力,整整兩個月未叫韃??!靼鐵??!騎前進(jìn)一步。
其中艱難喬瑛若聽父親偶爾說起過,但也只知道那場戰(zhàn)??!事打得極為慘烈,常山郡王父兄五人接連戰(zhàn)!!死沙!!場,幾乎是尸山血海里以命相博,才終于等來援??!軍,最后將敵??!人打回草原深處,至少數(shù)十年不敢來犯。
只是可憐他自幼喪母,家中唯一的祖母聽聞噩耗也跟著去了,幾個哥哥又都沒有娶妻,唯一的姐姐也出嫁了,到最后諾大一個傅家竟只剩下他一個,后來官家追封他父親為常山郡王,又憐他孤苦無依,破例讓他襲了爵位。
想起這樁往事,雖沒有親身經(jīng)歷,但喬瑛若心情也不可避免沉重了幾分,她無話半響,才終于又想起一茬事,問道:“表姐見過郡王嗎?”
“見過,比我大些,他重孝加身,這才耽擱了婚事,不然早就娶妻了?!?p> “那他可配得上表姐?”喬瑛若又問,這才是她真正關(guān)心的,在她心里,這天下間再沒有哪個女子有她表姐這樣的樣貌、才情、人品,正因如此也合該配上天下間最出色的男兒郎。
劉清瑤聞言一笑,卻沒回答她,轉(zhuǎn)而問道:“怎么這么問?”
喬瑛若嘿嘿笑起來,抱住劉清瑤胳膊撒嬌道:“表姐你就告訴我嘛!我想知道他究竟配不配得上表姐?!?p> “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反正也都是要嫁的?!眲⑶瀣巺s不在意,說完話還抿了口茶潤嗓子。
“表姐不愿意?”喬瑛若看著她說。
“沒有?!眲⑶瀣帗u頭否認(rèn)。
“可我看你不高興?!币皇侨绱藛嚏粢膊粫@般癡纏。
劉清瑤也沒想到被她看出來了,但卻不會承認(rèn),只說:“我沒有,郡王相貌堂堂、人品貴重,自然是良人。”
話是這么說,可喬瑛若才不信,剛要再說些什么打探打探,就有管事的媽媽進(jìn)來說話:“姑娘,外頭席快散了?!?p> 這下劉清瑤也不能再在屋里偷閑了,帶著喬瑛若匆忙去了外廳,等她忙起來,再想探聽什么也不得空了。
可沒從她這里打聽到什么,喬瑛若總覺得心里憋得慌,因此也按耐不住,晚上回到府里后,就向劉氏打探:“娘,常山郡王你見過嗎?”
劉氏剛換下家常的衣服,半躺在榻上讓個小丫頭給她捶腿,突然聽喬瑛若向她打聽這么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頓時奇怪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問起常山郡王來了?”
一面說著一面還拿眼睛打量喬瑛若。
喬瑛若叫她看得不耐煩了,就說:“表姐要嫁給他。”
聞言劉氏卻沒有絲毫驚訝,半瞇著眼睛仍躺著,見狀喬瑛若急忙追問:“娘你早知道了?”
“猜到了。”
“那你和我說說常山郡王?!?p> “這有什么好說的?!眲⑹虾η屏怂谎壅f:“左右公主也不會坑了自己的女兒,你瞎操什么心啊?”
理是這個理,但喬瑛若心里好奇,就忍不住想多問一些,這下被劉氏說了,她撅著嘴巴就不高興了,因此便扭過身背對著劉氏兀自生起了氣。
“還使起性子了,多大點(diǎn)事?!眲⑹险f完見喬瑛若還背對著自己,只好無奈道:“好好好,我拿你沒法子?!?p> 這就是松口了,喬瑛若立刻轉(zhuǎn)回身,迫不及待地問:“他多大了?”
這話一說出來劉氏就笑了,她揮手示意給她捶腿的小丫頭離開,坐起身道:“剛剛及冠,年輕著呢!怎么?你以為他多大年紀(jì)?”
喬瑛若撇撇嘴,無視了劉氏話里的調(diào)侃,又問:“娘你覺得他怎么樣?”
“自然是個好的?!?p> “沒了?”
“還要怎么說,我也沒見過郡王幾面,還都是幾年前的事兒了。”
喬瑛若有些失望,知道從母親這里問不出什么來,又看外面天色已晚,她明日還要上學(xué),再不回去早上怕是要起不來,因此略坐了會兒便回去了。
只是第二日喬瑛若卻是病了,她昨晚上回去時受了風(fēng),睡了一覺,早上醒來就覺得不大舒服,瑪瑙她們慌忙告知了劉氏,喬綸親自去的大夫,之后又是吃藥,又是臥床休息,這一病竟是許多天不能下床。
病中崔珩帶著崔珝也來看她了,不過她怕過了病氣給崔珝,都沒敢讓他到床前說話。
因此待病好的差不多了,喬瑛若終于被允許出門后,頭件事便是去找崔珝。
只是恰好趕上崔珩教他認(rèn)字,喬瑛若沒敢進(jìn)去書房打擾,就先在堂屋坐著,等了有兩刻鐘,卻是崔珩從書房出來了。
“阿珝呢?”喬瑛若往他后面看看,沒見著崔珝跟著出來,就問道。
“屋里練字?!贝掮裾f。
聞言喬瑛若撇嘴道:“尋常人家的孩子八歲方才啟蒙,他不過六歲你就讓他練字,也太心急了些?!?p> 崔珩在她旁邊坐下,自己端起桌上茶壺倒了杯茶喝,然后說道:“我五歲便能識百字,為何阿珝非要八歲啟蒙?”
喬瑛若立刻被他這話堵得半響沒說出來一個字,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見狀崔珩摸摸鼻子,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因此又補(bǔ)救道:“不知三姑娘幾歲啟蒙?”卻是要岔開話。
“與你何干?”喬瑛若回了一句,別過臉根本沒打算理他。
“自是無關(guān)。”崔珩尷尬地笑笑,低頭猛喝了口茶。
堂屋一時間沒人說話,就安靜下來了,喬瑛若盯著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看了半天,突然說道:“我和你說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
一聽這話崔珩下意識就想搖頭,倒不是他要說出去,而是他壓根就不想聽這話,因?yàn)椴荒苷f出去的,定不是什么平常事,但是被喬瑛若水亮亮的眸子這么瞧著,他鬼使神差地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剛點(diǎn)完頭他就后悔了,但見他點(diǎn)頭喬瑛若臉上立刻便露出笑,見狀崔珩也只得默默咽下拒絕的話。
只是她臉上這笑卻沒有持續(xù)多久,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喬瑛若隨即又開口,表情卻是已經(jīng)冷淡下來了:“算了,不說了?!?p> 她不說崔珩也樂得不聽,把杯中茶喝完就起身出去了。
沒過多大會兒崔珩就回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盤蜜餞,進(jìn)來就問:“吃嗎?”
喬瑛若搖了搖頭,她這會兒不想吃甜絲絲的蜜餞,倒是想吃榛子酥,不過榛子酥要吳媽媽做得才好吃,旁人做的榛子酥她是吃不下去的。
崔珩本來拿蜜餞也是要給喬瑛若吃,眼下見她搖頭,不由在心里暗罵自己多此一舉,但既然已經(jīng)拿來了,他也不好再拿回去,干脆自己捏了一塊嘗。
入口甜!膩!膩的,險些沒把崔珩齁死,灌了兩杯茶才覺得嘴里甜味勉強(qiáng)消下去了。
喬瑛若被他這反應(yīng)逗得直笑,以為蜜餞是有多難吃,好奇心作祟,便也捏了一塊嘗嘗味兒,但入口覺著還好,除了有些甜,其他倒也沒什么,怎么崔珩就活像吃了砒霜?
她好奇問:“這也沒那么難吃吧?”
崔珩只說:“許是口味不同,三姑娘覺著好吃,我覺著難吃。”
“分明是你吃不得甜?!眴嚏粑孀煨υ捤?。
崔珩沒吭聲,任她嘲笑夠了,才起身說:“我去看看阿珝?!?p> 喬瑛若急忙站起來,拉住他胳膊說:“我也去?!?p> 恰好崔珩剛抬起腳要走,猛然被她往后一拽,瞬間兩腳便失卻了平衡,連帶著身子往后一仰險些沒摔倒,見狀喬瑛若急忙把手松開,也不敢再碰崔珩,但嘴里卻說:“被我拉一下就站不穩(wěn),你也太嬌氣了。”
崔珩看她一眼,把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硬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