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崔珩險些沒笑出來,但他及時把翹起的嘴角壓下去了,轉(zhuǎn)頭對撿了玉墜子過來的硯臺說:“你去買份魚羹,告訴店家晚些時候送到香豐正店?!?p> “好嘞!”硯臺應(yīng)了聲,把玉墜子交給崔珩,轉(zhuǎn)身跑開了。
既然有人去買,喬瑛若就不再惦記著魚羹了,她扭頭看前面圍了不少人,興趣來了就也扯著崔珩過去,離近了才看到是兩個唱曲兒的,一男一女,瞧著年紀都不小了,但是唱得什么她卻不知道,從來沒聽過。
她問崔珩:“這唱得什么?”
“諸宮調(diào)?!贝掮窕氐?。
喬瑛若點點頭,轉(zhuǎn)眼又被另一邊賣年畫的攤子吸引了,便又扯著崔珩擠出人群,到年畫攤子看了一圈,然后指著一張畫了關(guān)公的年畫,對攤主說:“我要這個?!?p> “小官人不再看看這福娃娃?還有尉遲恭、趙飛燕?!睌傊骺此麄z打扮富貴,就想多賣幾張,所以又拿了幾張年畫給喬瑛若看。
“不用,我就要這個?!眴嚏魮u頭說。
崔珩掏出錢遞給攤主,只拿了關(guān)公年畫,又笑道:“我們衙內(nèi)圖個新鮮,不是真要買來貼到家里的,丈人過個好年。”
攤主看一眼手里的錢,知道崔珩是給多了,忙說:“原來是小衙內(nèi),冒犯了?!?p> 喬瑛若從崔珩手里拿過年畫,便顧不得其他,只低著頭像是要把年畫上的關(guān)公給看透了。
崔珩見狀只好拉住她走,好歹別撞到人或者撞到人家攤子。
“伯玉?!焙竺嬗腥舜舐暫暗?。
喬瑛若也聽到了,不過她正看年畫,況且伯玉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在喊她和崔珩,所以也沒理會,直到感覺被崔珩抓著手腕走不動了,她才后知后覺抬起頭,就見崔珩轉(zhuǎn)身看著后面。
她跟著扭頭,見三個和崔珩差不多年齡的少年一路小跑過來,到了近前一疊聲地喊道:“伯玉?!?p> 他們?nèi)齻€一來,崔珩不自覺笑起來,一面打招呼道:“子彥、季源、子擎?!?p> “真是巧了,我們?nèi)齻€才出來就遇到你?!?p> “你這是……”被喊做子擎的注意到一旁的喬瑛若,他看看崔珩,示意他介紹一下。
崔珩說:“這是喬府的小衙內(nèi),喬英?!?p> 然后又對喬瑛若介紹道:“他們是我以前在書院時的同窗,文昌秀,字子彥,薛懋澤,字季源,汪舉,字子擎?!?p> 介紹完幾人又互相拱手見禮,喬瑛若差點沒行錯禮,被崔珩偷偷拽了一把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如今是男孩,不能行女孩子的萬福禮。
“打從冬至節(jié)后都沒見到你,現(xiàn)在可算是把你盼來了?!蔽牟愫痛掮耜P(guān)系好,三兩句說完就要拉他過來,不過被崔珩避開了。
他也沒在意,繼續(xù)說:“本來想去喬府找你來著,結(jié)果又有事給耽擱了?!?p> “找我何事?”崔珩問。
“打算約你上元節(jié)去看燈會。”薛懋澤邊說邊打開了手里提著的油紙包,里面裝得是炸好的花生米,他捏了幾顆吃,又遞到幾人面前問:“吃嗎?”
問了一圈沒人吃,就汪舉捏了一顆,然后說:“去年上元節(jié)來晚了,沒趕著放燈,今年可不能再錯過。”
說完汪舉又拿眼掃了一圈御街上從冬至節(jié)后就開始搭上的山棚,用鮮花、彩旗、布帛裝飾,掛著畫了神仙故事的布畫,兩廊上還有各色藝人表演,魔術(shù)、雜記、說唱、傀儡戲、蹴鞠種種之類,如此這般,已經(jīng)可以預料到上元節(jié)那日的熱鬧了。
文昌秀對崔珩說:“我們正要去吃飯,你也一起?”
崔珩搖頭拒絕:“這倒是不用,我與喬府大郎約好,等會兒要去香豐正店?!?p> “喬府大郎?可是喬績喬云起?說來他以前也在明知書院讀書,之前我還聽王夫子說起他,也算是我等的師兄了?!蔽牟阏f。
本來喬瑛若在一旁聽他們說話也插不上嘴,但是猛然間聽到他提起明知書院,心中一動便立刻問道:“你們在明知書院讀書?”
“我和季源還在,子擎考上了太學,過了年就要去太學讀書?!蔽牟阋詾樗菃炭兊牡艿埽犓f起喬績才有此一問,卻不料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喬瑛若立馬又問:“王夫子是不是還有一女待字閨中?”
此言一出他們幾個都面色一凜,無緣無故被問到夫子的女兒,任誰都要以為是有所企圖。崔珩還不知道喬績與那王家娘子的事情,所以也不解喬瑛若怎么問起這個,又從哪里知曉王夫子尚有一女待字閨中。
見沒人回答,喬瑛若意識到自己是莽撞了,她看看崔珩,希望他能補救一下。
崔珩雖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還是開口道:“衙內(nèi)怎么問起這個?”
“聽哥哥說起過,聽說學問極好。”喬瑛若順著他的話解釋了一下。
聞言三人稍稍放下疑心,文昌秀心直口快道:“師姐確實有大才,只可惜托成了女兒身。”
喬瑛若試探著問:“即是這樣,想必提親的人家也多吧?”
文昌秀點點頭說:“確實是多,不過那些凡夫俗子,師姐才看不上,而且……”
“好了,方才還說餓,怎么這會兒又不見喊餓了?!蓖襞e打斷他的話,把人拉住,轉(zhuǎn)臉又對崔珩說:“那我們先過去了?!?p> “好?!贝掮顸c頭。
薛懋澤把他那包沒吃完的花生米重新包上,拱了拱手也離開了。
等他們都走后,崔珩問喬瑛若:“無緣無故你怎么問起王夫子的千金?”
“才不是無緣無故?!边@會兒沒別人,喬瑛若立刻暴露了本性,她把手里的關(guān)公年畫往崔珩懷里一扔,轉(zhuǎn)身邊走邊說:“府里都傳遍了你還不知道,真是有夠笨的?!?p> “還請衙內(nèi)解惑。”崔珩立刻虛心求教。
喬瑛若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說:“還不是我哥看上人家了?!?p> “王娘子?”崔珩問。
“還能有誰?”喬瑛若走了這半天也累了,見街邊有一茶肆,便朝里面走去。
崔珩墜在她身后半步遠的地方,等進去后點了壺碧螺春,喬瑛若只喝了一口便嫌棄味道不好,覺得不如府里的茶。
崔珩倒覺得沒什么,他抿著茶,眼睛漫無目的地四處打量,茶肆內(nèi)的布置華美精致,四面墻上掛著名人字畫,西側(cè)還列有花架,安頓著奇松異柏,當中木臺子上有個做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在說書,他沒細聽,但許是說得好,周圍一片叫好聲。
“哎,伯玉是你的字?”喬瑛若忽然問道。
“對?!贝掮窨此怀圆?,就把盤中剝好的瓜子推到她面前。
“你之前為何不告訴我?”喬瑛若又問。
崔珩看她似有些不高興,就小心回道:“你都是叫我名字,我也忘了告訴你?!?p> 喬瑛若哼了一聲,生氣不想吃他剝的瓜子,就把盤子推了過去,但剛推過去她又后悔了,覺得不吃白不吃,就忙又搶回來,這一來一去,看得崔珩險些沒忍住笑出來。
在茶肆沒坐多大會兒,喬瑛若呆膩了就起身說:“走了。”
去到香豐正店時正好飯點,喬績的書童除塵在樓下看著,人來了就引路上樓,喬綸和喬紳早就回來,還差他倆。那份喬瑛若惦記著的魚羹也已經(jīng)送來,用食盒盛著,絲絲冒著熱氣,等吃完了回頭還要給人送回去。
晚上回到府里,因為天色已晚,他們就沒再聚,直接散了。
喬績還要送喬瑛若回去,路上喬瑛若神神秘秘告訴他:“大哥,崔珩以前也在明知書院讀書,這個你知道嗎?”
“知道?!眴炭兘z毫不感到意外。
聞言喬瑛若頓時覺得受到欺騙,撇著嘴不開心地問:“那你怎么不告訴我?”
喬績不解道:“告訴你做什么?”
這下喬瑛若反倒沒話說了,因為仔細想想,這貌似還真與她無關(guān),但是就這樣被喬績堵住話,她才不甘心,所以立刻任性道:“我就是要知道?!?p> “好好,這不是知道了嗎?”喬績哄她。
“又不是大哥你告訴的。”喬瑛若悶悶地回了一句。
喬績摸摸她頭發(fā),笑道:“下次一定告訴你,快回去吧,夜里天冷,娘該擔心了?!?p> “嗯?!?p> “對了大哥?!眴嚏艉鋈幌肫鹨皇?,當即興奮起來:“你和那王家娘子成親之后,要怎么謝我?”
喬績被她說得面上一紅,干咳了幾聲才說:“妹妹想要我怎么謝?”
“這個我還沒想好,不如這樣,等明春大哥高中,到時候帶我去太學看看,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樣兒的。”喬瑛若說著拉住喬績的衣袖,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那就沒指望了。”喬績搖頭笑道:“春闈我不一定能考上?!?p> “這么肯定?”喬瑛若不信。
“我自己幾斤幾兩當然我自己清楚,春闈匯集得可是全天下的才子,多少人考了一輩子都考不上,我又不是伯玉那樣的神童,這才過了解試,立馬就能考上進士?!?p> 喬瑛若癟癟嘴巴,八竿子打不著地反駁了一句:“崔珩怎么就是神童了?他也不見得能考上?!?p> “這次春闈伯玉也沒打算考?!眴炭冋f。
藤蘿餅
關(guān)于丈人,宋代對年老者可以稱呼丈人,其他朝代怎么稱呼我不知道。 稍稍啰嗦一下,關(guān)于宋代的稱呼問題,比如稱年輕姑娘為娘子,男子為官人,官宦子弟統(tǒng)一稱衙內(nèi),這個看過《水滸傳》都知道,還有對父親稱爹,母親稱媽,不過因為我最開始寫得時候忘了,把媽寫成了娘,后來也沒法改了,就這樣了。而大戶人家里,稱男女少主人為郎或娘,比如說排老二,就是二郎,二娘,這點和唐朝一樣,男主人好像是稱郎君、官人,女主人是娘子,我當時寫得的時候因為喬府人太多,如果按照這個來,我不知道怎么去區(qū)分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這些長輩,也是我資料找得不夠,所以就只能放棄郎、娘這些稱呼,按照明清的那種稱呼來,當然準不準確我也不確定,不過有一部分稱呼參考了《紅樓夢》,反正我這是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