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了幾里路,前方突然豁然開朗,亭臺樓閣,雕欄玉砌,好不氣派。喬裝改扮的廬山派掌門仇武下得車來,望一眼莊嚴肅穆的“龍門”牌匾,他低頭從側(cè)門走了進去。當今武林正道不濟,要說能領(lǐng)導(dǎo)群雄的,除了少林,也就只有這龍門一派了。龍門發(fā)祥于古都洛陽,至今已是百年滄桑。想當年魔教祖師趙無極禍害江湖時,還是龍門掌門、一代女俠玉珍珠力挽狂瀾,與大魔頭同歸于盡,才終結(jié)了那場風波。而洛陽龍門也從此衰敗,殘余弟子流亡至金陵,便有了今日之所謂的金陵龍門。(詳情請見外傳內(nèi)容)
進入密室,龍門現(xiàn)任門主烏云翔快步迎了出來,笑道:“三弟,你終于來了,我與大哥等候你多時了。”
一個矮個子男人立于烏云翔身側(cè)見禮:“多時不見,三弟一切可好?”正是近幾年來崛起江湖的“霹靂劍”莫小倫,師從衡山派掌門岳洋。只因岳洋練功走火入魔不能理事,衡山派便由他代理了掌門之權(quán),雖其貌不揚,但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見左右都退下了,烏云翔忙抓住仇武手問道:“外面情況怎樣?我與老爺子有師徒之誼,不去助陣只怕落人口實,現(xiàn)在不方便露面,可急死我了?!?p> 仇武“哈哈”大笑,坐下喝了一口茶,始才慢悠悠說道:“老爺子很聰明,知道我們不會幫他,因此壓根沒向任何人求助,準備獨立對抗絕情谷。倒是少林派知道消息后派了大隊人馬趕來救援,但路途遙遠想是趕不上了,張老爺子這次是大限將至了。二哥,你跟隨老爺子多年,深得他武學真?zhèn)鳎偷戎^任盟主寶座吧!”
“哈哈哈,張浩然那個老東西,壓制了我這么多年,也該輪到我烏云翔光宗耀祖了?!睘踉葡枧d奮至極,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莫小倫卻沒他那么得意,擔憂道:“中原八大派高手如云,二弟能否如愿繼任盟主寶座還是未知數(shù),我們還得好好謀劃才是?!?p> 烏云翔被他一番說教倒真有些惴惴不安:“大哥所言極是,盟主之位我勢在必得,到時候絕對不能允許有人出來搗亂。”
仇武沉吟片刻后道:“張老爺子當了二十年盟主,由于他的打壓,中原八大派猶如一盤散沙。少林有無悔無憫無念無悲四大神僧,武功之高非我輩中人所能企及,但個個潛心修佛不理世事,必定不會出來爭奪盟主尊位。黃山派的李邏女俠治下甚嚴,不許門下女弟子隨意行走江湖,她也鮮少參與江湖中事,這次應(yīng)該也不會露面。華山派的尹大先生武功不可謂不高,但老邁昏聵,沒什么主見,沒人會服他。泰山派的燕京是這兩年的后起之秀,我曾見過他一面,雖然聲名日顯,但也不是什么難對付角色……”
莫小倫插嘴道:“三弟不可輕敵,為兄曾與燕京交手,還是有些本事的。何況他不用投靠張浩然便能坐穩(wěn)泰山派掌門之位,武功與手段都實在不容小覷。”
烏云翔道:“大哥太過謹慎了,燕京這個人我還真見識過。他十九歲繼任泰山派掌門,師叔伯們對他多有不服,忙于內(nèi)亂,我敢打賭他沒有閑心出來和我爭奪盟主?!?p> 仇武道:“正是這個理。那現(xiàn)在就只剩下雁蕩山派了,掌門周沖小人得志,手上卻功夫不行,人品更是低劣,更不足為慮了?!?p> 烏云翔得意洋洋:“中原八大派中,你我三人便占了三派,盟主寶座還不是手到擒來,哈哈哈?!彼鹕砩煺怪郯?,須臾間又想起張浩然,回頭嘲笑道:“你們說這張老爺子也真夠窩囊的,縱橫江湖一世,臨了落難,除了本門師友,竟沒一個人敢去救他?”
仇武冷笑道:“這就叫‘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以為他就是什么好東西?哼,只怕咱們?nèi)缃裰\劃的大計,他老人家當年也是做過的呀,哈哈!”他起身湊到烏云翔跟前,一臉的笑意:“二哥,此次事成之后,我和雙妹的婚事還要請二哥在令堂面前多多美言才是?!?p> 烏云翔心情極好,一口便應(yīng)允道:“那是自然,你與舍妹郎才女貌,本就是一對佳偶,母親一見之下肯定歡喜,想來不久我就可以改口叫你妹夫了吧?”“多謝二哥成全?!眱扇讼嘁暋肮贝笮?,莫小倫在旁卻不欣喜,嘴角露出一絲輕蔑,很快又消失不見。
轉(zhuǎn)了好幾道彎,跨入圓門,就進入了龍門內(nèi)園。園內(nèi)花團錦簇,長廊上掛著各色鳥雀。沿著長廊又走了幾步,西側(cè)便出現(xiàn)了一座兩層高的小樓。從窗臺望進去,墻上掛滿了書畫,桌上端正的擺著一架古琴,榻上還殘留著一局棋盤,整個屋子飄浮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一黃衣女子斜坐在榻上做繡活,她大約二十歲,一雙清澈的眸子恰到好處的點綴在鵝蛋臉上,雖非絕色卻也是個美人了,正是龍門門主烏云翔的妹子、大小姐烏云雙。
丫鬟紅兒端著一盤點心走來,含笑道:“小姐,歇會吧,別繡了,來嘗嘗我新學的點心。”
烏云雙嘆口氣,幽幽道:“就你這丫頭還笑得出來,困在這小樓里哪也不能去,悶都快悶死了?!?p> 紅兒勸道:“小姐別心急,少爺正在氣頭上,等他消了氣,一定會放小姐出去的,你們終究是親兄妹嘛?!?p> 烏云雙苦笑道:“你呀,總把事情想得這么簡單,哥哥要是肯同意我和斷郎的婚事,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p> 紅兒道:“小姐這么快就灰心了嗎?斷公子還在外面等著小姐,小姐一定要保重身體,將來才有機會與斷公子相見?。 ?p> 烏云雙被她說中心事,強打著精神坐直了,堅定道:“你說的對,我不會放棄的,終有一天,我會和斷郎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p> 仇武赫然出現(xiàn)在窗前,笑得眼瞇成了一條縫:“烏大小姐的女紅真是越發(fā)精致了,這么急著繡嫁衣,看來你是已經(jīng)知道我倆的事了罷?”
烏云雙吃了一驚,但也是極有涵養(yǎng)淡淡一笑道:“仇世兄所指何事?云雙不明白。”
仇武十分得意:“當然是指我倆的婚事,烏大小姐又何必害羞?反正這已是鐵板訂釘?shù)幕榧s,改不了的,我早就說過你必定是我的人!”
平地驚雷,烏云雙驟然抬頭,驚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仇武卻也不再理她,自顧大笑著走了。紅兒急道:“少爺真把你許配給仇公子了?這可怎么辦。少爺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他明明知道小姐不喜歡仇公子的。”
烏云雙強忍著,卻終究沒忍住將手上繡了一半的繡品給狠狠扔在了地上,恨恨道:“哥哥,你好狠的心,為了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要將我送給那條色狼,你當真非要逼死我不可嗎?”
“小姐……”紅兒驚慌失措:“你……你可不能尋了短見,辦法總是有的呀?!?p> 烏云雙絕決搖頭,半晌才咬牙道:“你還不了解我大哥是什么人嗎?哼,恐怕就算是死,他也一樣會把我的尸體送去廬山,對他來說,我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紅兒哭道:“少爺怎能這般對待小姐,小姐與他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可也是他親妹妹??!老夫人又一味只聽他的話,從來不把小姐放在眼里,這可怎么是好?”
烏云雙冷笑不止:“母親?母親心中只有兒子沒有女兒,她又不是我親娘,根本不會關(guān)心我的死活。若是我親娘在世,若是父親還活著,哪會教我落得如此下場?”
“小姐,你讓我去找斷公子吧,或者、或者他會有辦法救你的?!奔t兒猶疑的說著,卻叫烏云雙給厲聲打斷:“不,這件事決不能讓斷郎知曉。他、他斗不過哥哥的,最后救不了我反還要賠上自己,總之、總之我決不辜負他就是。紅兒,如果真的那一天,你就替我轉(zhuǎn)答于他,就說云雙沒有對不起他……”
“小姐……”紅兒哽咽不止,抱著烏云雙的肩膀低聲抽泣。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喜跳起來大叫道:“小姐快看,是斷公子!”
烏云雙猛然抬頭,看見龍門副門主斷無敵站在遠處樓上雙手比劃,正用手語說著:“云雙,你千萬不可自尋短見。我這就去救義父,只要他不死,就可以為我們主婚,你等著我?!睘踉齐p一下子淚流滿面,自從三年前張浩然盟主的義子斷無敵拜師加入龍門后,兩人一見傾心,從此海誓山盟,只因他是一個碌碌無為之輩,父親死后大哥便棒打鴛鴦,不許兩人再相見,兩人只得學成手語,時常站在遠方遙送相思。
烏云雙哽咽著道:“斷郎,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云雙會一直等著你的?!睌酂o敵最后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決然而去。
紅兒不由動容地喃喃自語:“好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