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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暮雪

第三十九章 甚歡

江湖暮雪 奉君 2013 2019-06-05 23:45:00

  王策與白弄臣辭行后,便依著先前腦中所記原路返回。

  “王公子,暫且留步?!?p>  他剛至門口,便聽一道蒼老平和之聲自耳畔,于背后響起。

  本就不敢久待,匆匆離去的王策忽地心弦一緊。

  他轉(zhuǎn)過頭去,見那風(fēng)骨神采皆是與眾不同的薛姓老人,一身素白衣裳靜立于不遠(yuǎn)處。

  王策一眼望去,只覺這老人頗為出塵脫俗,比之自己那位師父倒要更有那隱世高手的風(fēng)范。

  他一邊想著,一轉(zhuǎn)過身子,對(duì)著那薛姓老人抱拳,恭敬說道,“不知薛神醫(yī)喚回小子,有何貴干?”

  薛姓老人聽王策所言后付之一笑,他聲音柔和的說道,“貴干倒是不敢,只是昨日,老朽見那你那叫武二的兄弟,身子頗為古怪,本想近觀,卻是被你們這群小家伙給先帶走了?!?p>  王策聽之,極細(xì)微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duì)于武二那一喝酒,體內(nèi)便生出渾厚內(nèi)力的古怪,他亦覺訝異。

  他望向老人,輕笑說道,“倒是小子先前心急,忘了有薛神醫(yī)在旁?!?p>  薛姓老人亦是笑道,“少俠聽過老朽的名號(hào)?”

  王策聽之回道,“‘槐云道人’薛生雪,薛神醫(yī)之名,如雷貫耳?!?p>  薛生雪聽王策說出“槐云道人”四個(gè)后,眼露追憶,隨之他微微搖頭,重新望向王策輕笑道,

  “老夫可沒這么大的名氣,不知這名號(hào),少俠是從何得知?”

  “槐云道人”薛生雪,這個(gè)名號(hào)向來不顯于江湖,鮮為人知,即便是白弄臣,亦是只知薛生雪,不知“槐云道人”。

  王策聽老人言語中隱帶寒意,反倒是不慌不忙說道,“聽家中長(zhǎng)輩時(shí)常提起前輩,長(zhǎng)輩他……姓任。”

  王策敢這般承認(rèn)聽聞過薛生雪之名,而不是選擇敷衍搪塞,正是因?yàn)殛P(guān)于薛生雪的名號(hào)與逸事,乃是由任今古親自與他相說。

  且從青衫老人的言語中,王策能多少猜出二人該是舊識(shí)。

  “姓任啊,這個(gè)老不死的?!毖ι┞牶笾皇侨绱四钸读艘痪?,然后也不在深問,而是向著王策說道,

  “你那朋友脫力以致傷了元?dú)猓趯こK庝侀_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便可,但此法所需時(shí)日長(zhǎng)久,若想快些,不如依著他那古怪身子,試下給之以酒,來激起他真氣反哺。

  至于之后如何,你自可將他喚來我處?!?p>  王策聽之頷首,但心下卻是仍生詫異,要知受傷之人,最為忌酒。

  若不是早知薛生雪醫(yī)術(shù)了得,以酒作藥這等荒唐法子,他定不會(huì)去信。

  薛生雪隨之便說道,“我看你之前走的匆忙,想來應(yīng)有其它事,這便走吧。”

  王策向著薛生雪作揖道別,轉(zhuǎn)身離去。

  薛生雪看著王策背影,亦是轉(zhuǎn)身,向著府內(nèi)走去,他口中喃喃自語,“你這老不死的,果然還沒死……”

  王策自然不知老人異常,他走出白府后,便回憶著腦海中的路線,緩緩走遠(yuǎn)。

  車如流水馬如龍。

  王策走過條條街道,入眼皆是處處富麗堂皇,皆有丹楹刻桷,極是繁華。

  然他卻是無心相觀,白弄臣多半已識(shí)破他的身份,只是無法肯定而已。

  但江湖之上,向來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錯(cuò)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gè),白弄臣雖以俠義譽(yù)滿天下。

  但對(duì)王策這等“邪魔外道”,想來也不會(huì)去講什么江湖俠義。

  白弄臣為何會(huì)這般輕易放過自己?

  王策無從得知。

  他看著天上驕陽,不由想起了那日與老人再見之時(shí)所說的話。

  你這魔教少主,當(dāng)?shù)目烧媸歉C囊。

  “的確窩囊?!蓖醪咦猿耙痪?。

  他走過那處不久前還摩肩接踵的招親擂臺(tái),已是有人開始打掃。

  王策輕嘆一聲,便向客棧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神色匆匆,空氣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

  各處茶坊酒肆,紅樓畫閣拔地而起,整齊如一。

  【囂浮輕巧,繁華損枝。】

  看著眼前的一切,王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如此四字。

  忽地,一個(gè)于這鳳陽府城之宏偉豪華,十分突兀不符的老乞兒,橫立在了王策眼中。

  老乞兒瞎了一只眼,眼眶空洞,看著似是箭傷,他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無一處安好,皆是已然成疤的傷痕。

  他駝背彎腰,孤零零的立于大街之上。

  老乞兒看著想要乞討,卻是仿佛礙于什么,遲遲無法伸出手,他受著行人的白眼,很是狼狽。

  終于老乞兒長(zhǎng)嘆一聲,坐在了一處酒肆墻邊。

  王策看著自酒肆不時(shí)走出衣冠楚楚的公子,衣著光鮮的富家翁,聽著滿城的喧囂,他忽地覺得雨中的鳳陽,好像更美。

  有人膏粱錦繡,紙醉金迷,有人殘羹冷炙,饑寒交迫。

  越是繁華都城,越易迷人眼眸。

  于此亮麗之后,不知深隱多少污矣。

  越是哭泣,越是迷悶,繁華落盡,微夢(mèng)終空。

  王策緩步走于老乞兒之前,然后止步坐在了他的身邊。

  他望向老乞兒空洞駭人的眼眶,輕聲問道,“老人家,我看你這一身的傷,難不成是以前走過江湖,或是上過沙場(chǎng)?”

  那老乞兒見一個(gè)模樣清秀的少年,直接坐在了自己身邊,并柔聲搭話,他先是下意識(shí)的拉遠(yuǎn)了與這白衣公子的距離,怕自己一身臭氣擾了對(duì)方,然后才說道,

  “公子瞧得準(zhǔn),老家伙我雖然沒走過江湖,但卻的確是上過沙場(chǎng),前些年間最后打過那些胡蠻子,這才退下?!?p>  王策聽之說道,“我打小便喜聞江湖沙場(chǎng)的英雄事跡,老人家你可以與我說說嗎?”

  老乞兒黯淡的獨(dú)目,閃過別樣的神采,說道,“老家伙我孑然一身,倒也只剩下這些談資了,若公子不嫌棄,那我便說說?”

  王策微笑頷首。

  老乞兒見此,不由坐直了身子,緩緩說道,“我要是說的不好,公子可別見笑,沙場(chǎng)啊,那可是與那些文人雅士所描寫的大不一樣,端的是一個(gè)死里求生。

  公子你可別不信,別看老家伙我如今這般模樣,當(dāng)年在沙場(chǎng)上,可是連李如靖,李大將軍都叫我一聲好,說是咱們軍中的一把好刀!

  老家伙我這只眼,征戰(zhàn)數(shù)十年,本是沒瞎,是在前些年那胡蠻子與倭寇齊擾我大衍時(shí)才傷……”

  老乞兒滿面紅光,想到些什么,便就說什么,說得興起,便擼起袖子,向王策一一展示身上的傷痕,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崢嶸時(shí)。

  而王策則是毫不注意行人目光,聽著老乞兒講訴平生所經(jīng)歷過一場(chǎng)場(chǎng)大戰(zhàn),聽致興頭上,亦是大開笑顏。

  日頭緩緩向西。

  直至大日落山,夕陽西下,空中那縷縷白云變得如金環(huán)居邊,絢而多姿,王策才起身與老乞兒告別。

  老乞兒仍是神采奕奕,他見王策離去,方才不再?gòu)?qiáng)忍腹中饑餓,準(zhǔn)備去向酒肆討些飯食。

  對(duì)他而言,人生在世,活著便是最重要。

  老乞兒剛要起身,卻從身上掉下一針線講究的布囊,他將之拾起,只見其中金銀皆有。

  他與王策相坐一下午,不曾去過何處,這錢囊是誰放于他懷中,顯而易見。

  老乞兒急忙向王策離去的方向望去,只見人影幢幢,哪里還有王策的身影。

  他忽地向著前路跪倒在地,慟哭流涕,滿目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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