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入魔道,恍如隔世回。
······
地淵之內(nèi),兩人已是戰(zhàn)斗了數(shù)個時辰,仍是難分勝負。
李千燁不知自己身上到底中了多少刀,渾身都布滿了鮮血,大部分的傷口已被他強運真元封住,只有一些極其深的刀口還在流血。另一邊的鬼羅也不好受,李千燁的劍道修為一點都不弱于他,甚至隱隱有壓他幾分的意思,因此他身上的傷比之李千燁還要多上不少,尤其是李千燁精修的劍氣在他體內(nèi)竄動,若非是他強行壓制,此刻已是再無握刀的力氣了。
李千燁大口的喘著氣,他不敢放松一絲的警惕,那些黑色怪鳥他已是想起了叫什么,原該已經(jīng)被完全消滅的鬼車邪鳥,當年正魔兩道耗費那么大的精力將其剿滅,竟是不知這里還有這么多的殘余。
鬼羅低喝一聲道:“最后一招,生死兩分?!?p> 李千燁同樣喝道:“同感?!?p> 只見鬼羅一身功體運至頂峰,狂暴魔氣在他周圍形成層疊的黑色氣浪,魘魔地考的刀身充斥著瑰麗且妖異的紫色刀芒,他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托在刀背上,天地煞氣駭然匯聚于刀身之上,紫色刀芒頓時暴漲三丈之巨。鬼羅身影瞬間三分,分作四方將李千燁包圍在其中,赫見鬼羅雙手握刀緩緩的舉起魘魔地考,刀身上纏繞著沖天的狂暴煞氣。
只聽他冷喝一聲道:“貪狼——四煞會照?!?p> 鬼羅的四條身影皆是舉起手中的魘魔地考,狂暴的刀氣沖天而起,四道粗大的刀氣若開天之勢,有滅地之威,怒而劈向中心處的李千燁。
再觀李千燁以氣御劍,真解沖玄劍橫在他的身側,瑩瑩清輝遍布劍身,而李千燁的身上充斥著天地間至陽至剛的浩然正氣。身雖是未動,卻已見飄渺之態(tài),劍未出,已感一股沛然劍威凝于劍中,只聽李千燁口中高聲頌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p> 正是不滅玄陽道中所載的秘傳之招——神御正氣,天地浩然。
天地間的浩然正氣被李千燁凝練于身化作護體劍罡,而李千燁神御之劍一化二,而化四,四化八,轉眼已是百劍千劍,每一柄劍皆是天地間的浩然正氣所化,劍隨身動,凝意御劍,千百道劍氣化作一股洪流攻向鬼羅本體。
兩者極招相撞,地淵為之一震,無數(shù)碎石不斷的從山壁上墜落下來。
鬼羅劈出的四道充滿煞氣的刀芒皆被李千燁護體劍罡所擋,不過這護體劍罡也是出現(xiàn)了一道道的裂紋,但是李千燁仍是不為所動,凝意御劍攻向鬼羅本體所在。凡是劍氣洪流過處,狂暴的刀氣節(jié)節(jié)敗退,轉眼已攻至鬼羅本體跟前。
鬼羅四道分身瞬間合體,掌中魔刀煞威更盛先前,刀橫在胸口,一手握刀,一手按在刀背上,他的身體不斷的向后退去。李千燁的劍氣太盛,太強,這股至陽至剛的浩然劍氣正好克制他的煞氣,因此他不得不退,但是他的心中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告訴他不能退。
“啊?!?p> 鬼羅大喝一聲,擋在眼前的黑撒倒豎飛起,眉心天邪二字猛地一震,鬼羅一直后退的身體頓時停了下來。周圍黑色魔氣竟是如化實質,一股純極幽暗的黑光遍布魘魔地考之上,所有攻來的浩然劍氣盡皆被魘魔地考納入其中,鬼羅持著黑刀靜靜站立虛空,他的眼中已是漆黑一片,一股無匹魔威從他的身上爆發(fā)出來。
李千燁呆呆的看著鬼羅的面容,一時間竟是忘記了抵擋,龐大魔威將他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鬼羅,那是他的師弟,那是他的師弟啊,與他生死而向的竟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同門師弟。
失去神智的魔者心中唯有一念,斬殺眼前之人。
鬼羅舉起魘魔地考,漆黑的到身上好似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如化實質的黑色魔氣如同潮水一般潰散開來,李千燁身旁的真解沖玄散出劍身中殘存的浩然正氣將李千燁護住,而李千燁仍是看著鬼羅,他沒有任何的動作,眼中飽含這熱淚,幾度想要開口,喉嚨卻是一直未能發(fā)出聲音。
鬼羅舉著魘魔地考猛地的一劈,一道遠勝先前的漆黑刀氣劈向李千燁,李千燁不閃不避,護體劍罡被刀氣破開,純極幽暗的刀氣貫體而過,李千燁終于大吼一聲:“師弟?!?p> 滾滾熱淚混合著鮮血從他的眼中流淌而下,李千燁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紋,如同鏡面將要裂開一般,一股股純正的黑色魔氣混合著煞氣從裂縫中竄出。
鬼羅被他這么一吼,眼中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他不記得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體內(nèi)充滿了不得不發(fā)泄出的龐大魔力。再看眼前的李千燁,他為什么會流淚,而自己心中又為什么會涌出一股悲傷,他不明白,不明白。鬼羅不敢再去看李千燁,他拖著重傷之軀在鬼車邪鳥的圍繞下向著地淵深處飛去。
李千燁看著離去的鬼羅,他再也支撐不住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但是他卻不能倒下,他的師妹黃妙儀還在等他回去。李千燁連點自身數(shù)處大穴,勉強壓制住了自身的傷勢,他原本就只剩八九日的壽元,這下只剩一天不到了,但這不是他害怕的,他害怕他永遠也帶不回他的師弟了。
那么,他的師妹是否安好呢。
有六照看顧,應是無事的,在最后他想再見他的師妹一眼,他還有好多話要囑咐她。他已經(jīng)不能繼續(xù)護持她了,希望她以后的路能夠自己走下去,回到九陽玄門,將這里的一切告知師門長輩,勿要妄自逞強,否則就會像他一樣,落個客死異鄉(xiāng)的下場。
真解沖玄劍載著李千燁沖天而起,上方相要阻擋它的藤蔓戒備劍中殘存的浩然劍罡絞碎,到了外面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燦爛的陽光灑下,有些刺痛了李千燁的雙眼,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李千燁跌倒在地上,真解沖玄劍同樣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哀鳴,它已無力載李千燁回去了。李千燁收回真解沖玄劍,他咳了幾聲,吐出一口黑血。他的體內(nèi)原本就有殘存的魔氣,只不過是被返照丹強大的藥效壓制住了而已,現(xiàn)在新傷引動舊疾,他已是藥石罔效,回天乏術了。
順著記憶中的方向艱難前行,他的眼前已經(jīng)開始模糊起來,心中唯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撐著他,讓他能夠不在此刻倒下。記憶中的路是坦途,是鳥語花香的叢林,現(xiàn)在走起來卻是崎嶇難行,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否是正確的路途,若這不是去往清陽道觀的路,那他是不是無法看到黃妙儀最后一眼了呢。
罷了,罷了,他已無力在想這些。
走著走著,眼前已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了,周圍的草木盡皆枯萎,沒有一點生機的氣息,他好似來到了一片死絕之地。這里就是他將要長眠的地方了嗎,他來到這里或許就是天意,否則怎會冥冥之中將他指引到這里來了呢。
李千燁再也走不動了,他靠著一棵枯死的樹躺了下來,胸口處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淌血,只有一股股的黑色魔氣從中冒出。他方才強行始終不滅玄陽道中記載的秘傳之招,受傷的軀體承受不住那股天地浩然的正氣,如今身體已是開始奔潰,如同鏡面裂開一樣,從他的臉頰開始向身體各處延伸。
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渾身只有徹寒的冰冷,死亡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身邊,只是還未奪走他的性命。真解沖玄劍自行從他的體內(nèi)化出,落在了他的身邊,李千燁艱難的抬起手撫摸著劍身,這是他初入神海道境時他的師尊北玄真人賜予他的禮物,據(jù)說這是當年北玄真人破入沖玄道境,奉天子贈予他的禮物,北玄真人期望他也有朝一日能夠破入沖玄道境,現(xiàn)在看來他是要辜負師尊的期望了。
彌留之際,李千燁似乎看到了黃妙儀的身影,只是她為何看起來如此的狼狽,臉上帶著淚痕,眼中充滿了哀傷。、
師妹啊,是誰又欺負了你。
我······我已無法保護你了。
李千燁伸出手,那遙不可及的面容,他多想再次能夠保護她啊。
黃妙儀看著李千燁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她卻不敢伸手去扶他。她害怕一碰到李千燁,他就會像那些草木一樣枯萎凋零,但是看著李千燁這樣死去她的心中又是多么的悲傷。
黃妙儀身體不住的顫抖,她害怕極了,害怕她的師兄真的會死去,不再回來。
此時,六照再次出現(xiàn)在了黃妙儀的身后,她斜靠在一棵枯死的樹上,語氣帶著魅惑的意味道:“你,想要他活嗎?”
六照的聲音如同傳說中的誘惑佛陀墮入凡塵的妖魅,蠱惑著黃妙儀,仿佛要將她拉入深淵,永生永世都不得擺脫。
黃妙儀回頭看向六照,那般令人厭惡的嘴臉此時卻是她的希冀之光,黃妙儀道:“你有辦法?”
六照手指纏繞鬢發(fā)鬼魅的笑道:“自然?!?p> 黃妙儀冷笑一聲道:“你能那么好心?”
六照哈哈大笑,她歪頭看著黃妙儀道:“自然不會?!?p> 黃妙儀此刻顯得很是平靜,她沒有怒,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什么代價?”
六照看著黃妙儀的反應似乎有點意外,她道:“只要你立下重誓,此生此世效忠陰穹鬼主,并命于我行事,我自然會替你救活他?!?p> 黃妙儀想也沒想道:“好,我答應你?!?p> 六照笑道:“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