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六角亭,一桌殘酒,兩名不得志的人。
一人舉樽望月道:“聽聞無方天淵西南地界近日頻有豪光沖霄,想必是有了不得的寶物或是仙家洞府現(xiàn)世,義兄可是想去一試機(jī)緣?”
另一人嘆道:“為兄倒是想去,只是無方天淵乃魔教妖人聚集之地,單憑我這點修為,只怕是有去無回,還談什么機(jī)緣?!?p> 那人鄭重道:“無極兄若有此心,小弟當(dāng)是舍命相陪。”
另一人聽后心中也是一動,將酒杯猛地放在石桌上,語氣已是帶了三分酒氣道:“流云弟此話可是當(dāng)真?”
那人望著眼前已有幾分醉態(tài)的義兄,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流云何曾對義兄說過假話。”
另一人喝了一大口酒道:“好,賢弟既有此膽魄,為兄自然不會膽怯,喝了這杯酒,生死同行。”
那人聽聞此言,心中也頓生豪氣,當(dāng)下便道:“生死同行?!?p> ······
傲世詩號聲伴隨著一道霸烈身影巍然降下,身穿玄黑衣袍,頭戴玄冠,兩鬢垂下紫玉,腰間掛著青色玉環(huán),腰帶上紋的是張牙舞爪的雷龍,足穿踏云靴,負(fù)手在后,四方的臉上沒有表情,不世之態(tài)力壓在場眾人。
雷君環(huán)視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面帶淡淡笑意的雨師身上,只聽雷君聲音低沉道:“四弟,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啊?!?p> 雨師面對雷君面色仍是不變,淡淡笑道:“有勞二哥掛念,小弟好得很,不知二哥是為何來此?”
雷君面色沉沉,眼眸沉沉,不知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聞天際悶雷陣陣轟轟作響,過了一會雷君才道:“那四弟又是為何來此?”
雨無聲的落下,由小變大,由緩漸急,在場眾人唯有雷君雨師未曾被雨淋到,其他人急忙尋求避雨之處。而在此時一直懸在天上的魘魔地考也鏗然落下,正好落在了雷君和雨師之間,宛若戰(zhàn)場兩分,只是兩人都未動,靜靜的看著對方。
另一邊躲在一塊翹巖下的眾人,血魔子因被雨師斬落了一只臂膀而面色蒼白,而煉魂煉魄兩人更是萎靡不振,他們性命交修的法寶被破,一身修為只剩五成,倒是吞月道人未曾受傷,想來是雨師念在同為劍修的緣故,這才饒他一命。
血魔子受傷最重,此時對雨師已是怨恨之極,只聽他語帶怨氣道:“這雷君怎的還不出手,難不成他怕了雨師?”
帝子千臨斜視了一眼血魔子,心中一陣?yán)湫?,這老東西果然是庸碌之輩,不堪大用。四天觀乃是同修了數(shù)甲子的至交好友,而今雖然交情不如從前了,更是分為了陽帝一脈與陰神一脈,但從前的情分卻是不假。就算這魘魔地考是天下間難得的魔兵,但他們此番前來卻不是為自己,雷君乃是他的父親陽帝命人請來的,而雨師想必不是陰神發(fā)話就是電母出言相邀,最后魘魔地考得手也不會是屬于他們,他們又何必生死相向,頂多出一兩招來定魘魔地考?xì)w屬。
另一邊的吞月道人沉吟道:“聽聞四天觀交情匪淺,雷君與雨師得道之前更是至交,如今雖是大不如從前了,但想來也不會生死相向?!?p> 而仍被限制的黃妙儀和金芝鹿相依在一起,她心中暗自神傷,如今被魔教妖人所擒,到現(xiàn)在師兄也不來救她,就算來了他又能打得過那雷君雨師么,只怕是來送死。但他若是不來,自己豈不是真的毫無生路可言了,那她的心里是期望師兄來還是不來,她的心里也沒有個準(zhǔn)數(shù)。她只愿現(xiàn)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才好,只要天亮了她睜開眼睛,這一切都會煙消云散,但這又真的會是夢嗎?
她心里很明白。
這時六照走到了黃妙儀的身邊,她并未看黃妙儀,眼睛一直盯著雷君和雨師,嘴中小聲的道:“一會你看準(zhǔn)時機(jī)便跑,千萬不要回頭。”
聲音很小,周圍更是雷聲陣陣,雨聲淅瀝,唯有黃妙儀一人聽見了。
黃妙儀左右望了望,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雷雨下的雷君和雨師,可是方才的話卻又是真真的響在她的耳畔。她看了看六照,只見六照已經(jīng)走回了帝子千臨的身邊,她整理鬢發(fā)間沖黃妙儀笑了笑,黃妙儀這才明白先前的話便是她說的,但她這又是為什么這么說呢?
此時沉寂若久的雷君和雨師已然有了動作,只聽雷君沉沉的道:“一招,定勝負(fù)。”
雨師收斂起笑意,手掌不自居的握緊,他道:“好?!?p>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fā)之際,忽聞一聲慘嚎,雷君和雨師具是看向聲音來源,只見帝子千臨口吐朱紅倒飛而出,另一邊的魔道眾人也是一驚,他們看向了手持碧色玉劍,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的六照。
血魔子驚叫道:“六照你······”
煉魂煉魄也是嚇得一身冷汗,六照是他們請來助陣的,現(xiàn)下她卻出手傷了帝子,這與他們怕是難逃干系。
雷君見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手傷及陽帝愛子,心中頓時怒火中燒,大喝一聲道:“爾敢?!?p> 隨即抬掌便向著六照攻去,六照提劍便迎了上去,只是雷君厲掌還未攻至六照身前,便已被雨師擋下。
雷君的眼神漸冷,聲音也冷了下來,他道:“你要保她?!?p> 雨師點頭道:“我尚有話問她,所以她不能死?!?p> 雷君冷然道:“我若偏要殺她呢?”
雨師正色道:“唯有一戰(zhàn)?!?p> 雷君大笑數(shù)聲道:“好?!?p> 話音剛落,雷君已然出掌攻至雨師身前,速度之快的竟是令人難以察覺,雨師身形急速后退堪堪避開了雷君這一掌,然而雷君厲掌再提,一掌接著一掌若奔雷之勢,有雷霆之威。縱然強(qiáng)如雨師也是不愿輕易接雷君厲掌,唯以水柔之態(tài)化解雷君掌中剛勁,是以雷君掌勢雖厲,卻一時也難占上風(fēng)。
另一邊的六照仙子雖不知雨師為何會替她擋下雷君,但這樣一來倒好,省卻她許多力氣,她轉(zhuǎn)而看向血魔子等人。只見他們將帝子千臨團(tuán)團(tuán)圍住,帝子艱難的支撐起身體望著六照,他咳了幾聲道:“千臨可曾的罪過仙子?”
六照笑道:“沒有?!?p> 帝子千臨道:“那仙子又為何突下殺手?”
六照高昂著下巴道:“看你不爽。”
六照還未說完,只見帝子猛地一躍而起,炎痕刀自掌中化出,揮刀便是攻向六照,原來他方才受傷是假,身在帝王家的他早就深知身邊的人可信不可盡信,他與這六照仙子不過才相處一時半會,對她底細(xì)一概不知,怎會輕易便相信于她。假裝受傷不過是為探得六照出手的動機(jī),現(xiàn)下既然沒有探出,那也沒必要了,敢偷襲傷他,便要有死的覺悟。
帝子千臨掌中炎痕刀剛猛霸烈,每一刀都有裂地之勢,崩山之威。反觀六照仙子掌中劍招若風(fēng)舞竹海連綿不絕,不僅將帝子千臨的刀招擋下,甚至還有余勁反攻。兩人你來我往,轉(zhuǎn)眼已是數(shù)十招,帝子千臨方才雖未受重傷,但是六照仙子飽含元功的一掌也非好受,漸漸的他感覺自己掌中的刀變得沉重起來,每揮一刀都要使上十分的力氣,面對六照仙子連綿不絕的劍招已是險象環(huán)生。
另一邊的吞月道人已看出帝子千臨面臨敗亡,他手捏劍指縱身加入戰(zhàn)局,同時大聲道:“帝子,貧道且來助你?!?p> 六照仙子心中估算黃妙儀此時應(yīng)是已跑遠(yuǎn)了,且魔道諸人此刻也顧不上她,一劍挑開帝子千臨的刀,再揮袖擊退吞月道人,口中嬌笑道:“今日就放你一馬,下次若讓姑奶奶再遇見你欺負(fù)人家小姑娘,必不饒你?!?p> 帝子千臨和吞月道人只顧擋六照發(fā)出劍氣,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已不見六照去向,帝子千臨聽聞六照留言之后又看向黃妙儀所在,此時哪里還能看到她,連同那只金芝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了。
另一邊的雷君和雨師見六照離開,也互擊一掌各自退開,雨勢已經(jīng)全消,雷聲也小了下來。
雷君的面色陰沉,他心中怒氣未消對著雨師喝道:“你如此,就不怕陽帝怪罪下來?!?p> 雨師嘴角微微揚(yáng)起道:“陽帝此刻正與大姐論道,可沒空怪罪于我,況且千臨侄兒也未受傷不是么?!?p> 這時又有腳步聲響起,只見谷外走來兩人,為首者是一名年輕公子,身穿青白色華服,手中拿著一柄折扇,一副倜儻瀟灑的模樣。在他身后跟著一名駝背老人,他的臉上生有一塊黑斑,因此樣貌極是丑陋,與那年輕公子正是云泥之別,只不知他們?yōu)楹螘咴谝黄稹?p> 年輕公子展開折扇,笑顏道:“今兒真熱鬧,這么多人都在這啊,莫非是在辦婚宴。我方才看見一姑娘跟著一只金芝鹿跑了,莫非是千臨兄你的新娘子?”
帝子千臨冷哼一聲收了炎痕刀,他不去看那年輕公子,冷哼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一只沒毛的鳥,怎么,你鳥巢呆膩了,跑來這聒噪?!?p> 年輕公子也不生氣,而是走到了雷君和雨師的面前恭敬施禮道:“小侄清輝拜見雷伯雨叔?!?p> 雨師微笑點頭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禮?!?p> 雷君拂袖不去看那名為清輝的年輕公子,他道:“你本體弱,怎不在烏巢好生靜養(yǎng),跑來這里?!?p> 清輝溫和的笑道:“雷伯有所不知,小侄奉母親之命前來取魘魔地考,不知雷伯可否相讓?!?p> 就在雷君欲說話之時,忽有人驚道:“不見了······魘魔地考不見了。”
眾人齊齊看向先前的魘魔地考落處,赫見已然不見魘魔地考蹤跡,雷君眼觀四周并未見有他人,那又會是誰盜走了魘魔地考,而且是在他雷君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