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出風頭尚京訓弟(二)
吳彥亦知吳尚京一番心思。
“哥哥說的我都知道,可是哥哥!我們的娘如今是陛下親封的公主、百姓口中的活菩薩。你我更不能給娘親丟臉才是?!?p> 吳尚京聽了這話,搖搖頭說:“你我好好的,才是給娘親爭體面。一時的意氣之爭,只會給娘親蒙羞?!?p> “那權勛之流,與你我本不是同道。今日是好,那賈殊舉止頗為得體。然若哪日碰上了那等紈绔之流,一時爭執(zhí)起來又如何?縱有千般道理,也不見得是件體面的事兒。你且細細想,娘親的聲望,若因為此等事情受損,可值得否?”
說完,他靜靜看著吳彥。
吳彥的眼睛里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情緒閃過:“我等既來到這個世上,就該為自己爭上一爭。母親,會理解的。”
他與哥哥不同,生有大志。從前沒有條件也就罷了,現在既有條件,何不為自己爭上一爭?
“放肆!”吳尚京勃然大怒:“你如今的性命生活,來源者誰?怎敢說出這等不孝之言!”
吳彥絲毫不懼:“哥哥真傻,母親自然是希望我們成才的,若有朝一日,叫母親以我們?yōu)闃s,那才叫好?!?p> “你待如何?”
“他年我若為青帝,萬古長春一木枝!”
“可笑!”吳尚京冷笑,“大話誰都會說。彥兒,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有大志,這很好,可是...你憑什么?”
“憑什么?哥哥,你憑什么這樣說?你我二人,讀書習字不過一載,三試俱成,勝旁人十數年之功。又有母親操持,自有底蘊。只要有心,何愁壯志不成?”
吳尚京啞然。
弟弟說得不無道理,許是自己錯了也未可知。
沒錯!
吳彥說的一點兒也不假,自家已不必當年。
并且母親如今的身份地位堪比國相。說句不識相的話,只要他們一家不謀反,就算是斬了當朝大臣,水扶也會為了穩(wěn)定民心保下他們。
以他對弟弟的了解——雖有宏圖之志,卻絕無謀反之心。
原本,他是不贊同自家弟弟出風頭的想法,覺得應該穩(wěn)規(guī)穩(wěn)矩才好。但這一刻,他悟了——不遭人妒是庸才!
不走捷徑是志氣??墒牵麄兣c旁人有不一樣。天賦是他們的優(yōu)勢,林靈的得天獨厚的聲望是他們的大樹,他們完全可以盡展少年意氣,風發(fā)一世。
一念至此,吳尚京立即起身,對吳彥一躬身:“彥兒高見,愚兄受教!”
話音一落,兩人相識一笑,顯然已達成共識。
......
離別總是不期而至。
今日便是水涂領兵出征的日子。然后相送的人,僅有將士們的親人。
因為大北朝的規(guī)矩便是如此。將士出征,恕不相送;大勝歸來,傾城相迎!
所以,若兮在宮中望。
他日我兒得勝歸來,我當親奏《人王破陣曲》迎接我北朝兒郎。
林靈似乎是唯一一個看起來不在意的人。她閱畢一卷書,即有幾個內監(jiān)來報:“瑞王殿下已領兵前往云南。”
這一刻,她的動作頓了頓,似有心事。
“好,本宮知道了。”
越人每人賞了一個銀裸子,回來卻道:“公主,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林靈道:“好與不好,有什么重要的么?本宮的農書,即將編撰完成。此時此刻,什么事務都不及此事重要。”
“越人!”她突然加重了語氣,“從現在開始,本宮要潛心編書,閑雜人等一概不許入此殿內,你稍后且去將此事稟報陛下和皇后娘娘?!?p> “是!”越人領命而去。
只是她堅定的語氣下,卻是深深的擔憂。
早知道,為了編撰這部農書,林靈說是頭懸梁錐刺股也不為過。這一點,身為貼身侍女的她再清楚不過。
可越是清楚,越是擔憂。這樣高負荷的工作,就是鐵打的人兒也撐不住??!如果公主有什么事,她怎么辦?大北朝百姓又該怎么辦?
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若論藥理毒醫(yī),她敢自負天下一絕。正如當日若兮派遣她時的任命一樣,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下這位為國為民的公主。
然后,她不知道的事,若兮和水扶已經在乾元殿里就此事討論。
本應該批閱奏折的水扶,看到若兮遞上的文書后,卻放下了奏折。
“長青...真叫朕汗顏!”
隨著文書看完,水扶眼里的憂色幾乎凝成實質。重重把文書放在案上,道:“兮兒,你覺得,該如何?”
若兮搖搖頭。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身為皇后,萬萬不能阻止臣子為天下謀利、為太平開盛世的壯舉??赏瑯拥模膊荒茏尦甲討羞@樣的壯舉而在宮里出事,這容易寒了百姓的心。
換句話說,林靈入宮,他們二人留住的舉動,無意中反而給自己造成了一種尷尬的境地。
而且皇后母儀天下,乃天下萬女之首。論理,林靈女兒身,應由皇后管理??墒沁@位女兒行的卻大事,稱一聲“千古國事”亦不為過,故而從她將文案交給水扶的那一刻起,此事便已經是前朝政事。
后宮不得涉政,她深深知道的。
于是,她匆匆離開了乾元殿。沒過多久,作為文臣之首的宰相房玄就來到了乾元殿。來的路上,傳旨太監(jiān)早已暗示過他發(fā)生了什么。
房玄也算歷盡艱險,可這次的事情卻讓他苦笑。若真是這樣,恐怕他也無能為力。他是文士,不是醫(yī)仙。
隨即,只見房玄對水扶下拜道:“臣房玄拜見陛下。不知陛下可是在為長青公主之事煩擾否?”
水扶見房玄,皺了皺眉頭,道:“不錯。長青為大北朝謀大業(yè),可是她的身子...叫朕十分擔憂?!?p> 他是知道越人作為皇后身邊的首席侍女,能力有多強的??伤€是不放心。
林靈對大北朝而言太重要了。
“房愛卿這時候來,可是有什么法子為朕分憂?還請快快道來。”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水扶心里已經有了成算。
只是不知房愛卿是否與朕想到了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