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脈脈一進教室,便見自己的死黨凌娟拉自己過去,神秘兮兮地道:“你聽說了嗎?”
“什么事情?”何脈脈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位死黨向來是學(xué)校八卦的收集者。
“羅耒的父親自殺了。”凌娟半帶惋惜半帶八卦口吻地說道?!奥犝f是受不了刺激,昨天下午從八樓跳了下來,當(dāng)場死亡。我還聽說,羅耒的母親昨晚連夜跟人跑了。”
“那羅耒呢?”何脈脈有些心疼地問道。她似乎是在問凌娟,又似乎是在問自己。試問一個少年,突然遭遇家庭的不幸,父親自殺,母親離開,是真正意義上的家破人亡。這樣生活的重擊,對于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似乎太過殘忍。有這樣一個母親,脈脈很難想象他今后要怎么在眾人的口舌中活下去。
中午的時候,脈脈又得知,顧月今天也沒有來學(xué)校上課。大家理所當(dāng)然地覺得,顧月肯定是去安慰自己的男朋友了。“有顧月這樣的女朋友,倒也不差。好歹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死黨凌娟一邊吃飯一邊感慨道。
何脈脈又突然想起了那個傍晚,青梅竹馬的兩人一邊寫作業(yè),一邊互相給對方鼓勵。大概有了顧月,這次他應(yīng)該能夠撐下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周二周三周四周五,脈脈過著跟一起一樣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教室里羅耒的座位始終空著。周末很快來臨。這一周的時間,大家的輿論焦點還是遭遇家庭變故的羅耒,此外還加了他的女友顧月。顧月自從周二起,也同樣沒有來上學(xué),大家的猜測漸漸有了分歧,若是安慰男友,也不能自己這么久不來學(xué)校上課吧。
何脈脈卻是在周五的下午沒有選擇留在學(xué)校等媽媽接自己回家,而是撒謊說自己要去同學(xué)家玩一會。一向疼愛女兒的母親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她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超市,買了一點零食和水果,一個人偷偷乘著公交來到了縣城的富人區(qū)——富華別墅?,F(xiàn)在因為羅耒父親的自殺,人反而少了很多。
一周以來,她始終放心不下羅耒,就連上課都出神過好幾回。即便她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人家有女朋友,你去探望算哪回事。但又自己安慰自己,就是普通的同學(xué),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關(guān)心一下又不會死。就在猶豫猶豫間,她已經(jīng)到了羅耒家別墅的門口。
雖然她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但卻一眼認出這是羅耒的家。實在是因為太好辨認了,別墅的門口兩邊都是白色的挽聯(lián),預(yù)示著一場葬禮剛剛結(jié)束不久。
脈脈有些心驚膽戰(zhàn)地往里走去,到了門口,輕輕一推,大門便已經(jīng)打開了。脈脈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心跳得撲通撲通,“有人在嗎?”她小聲地詢問,整個空蕩蕩的院子里只有自己的聲音回蕩。
一進大門,一眼望到的便是一大片開得正嬌艷的荷花池。墨綠的荷葉一大片一大片,映襯著盛開著的粉紅色的荷花,顯示出昔日主人不俗的品位。
“有人在嗎?”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走到了別墅的房間門口,她卻沒有勇氣再進去,只能自己小聲詢問?!傲_耒在嗎?”想了想,她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回答。
夕陽西下,一陣風(fēng)吹過,只穿短袖的她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一直認定羅耒在家,才敢不停地往里走。此刻卻因一直得不到回應(yīng),心底才涌出幾分害怕。“東西我給你放門口了,改天我再來看你?!?p> 哆哆嗦嗦地說完這番話,她故作鎮(zhèn)靜地往外走去,腳步一下比一下快,直到到了大門口,她直接嚇得跑了起來,直到出去走在路上,一陣風(fēng)吹過,她才意識到自己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公交車站,準(zhǔn)備乘車回家時,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書包跟著零食落在了羅耒家的房子門口。她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腦瓜子一下,現(xiàn)在是肯定不敢回去了,只能決定明天再到這個地方來拿回自己的書包。
回到家時,她跟母親推辭說書包落在了同學(xué)家,明天還要過去一起寫作業(yè),母親雖然奇怪,卻也沒有懷疑。甚至因為自己第二天要在單位加班,特意多給了何脈脈一些零花錢,讓她自己明天買飯吃。
于是,第二日,何脈脈又踏上了前往羅耒家的路上。這次因著在白天,加之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何脈脈的膽子大了很多,直接提著買好的東西,往房子門口走去,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昨天她放在門口的零食和書包都不見了。這讓她安心不少。
“羅耒,你在嗎?”她輕聲地問道,邊推開門往里走去。大早上的,羅耒應(yīng)該是在家里的。門還是沒有關(guān),一開門,脈脈便看到了房間里一片狼藉,羅耒正蜷縮在沙發(fā)上,現(xiàn)在卻意外睡得正香。旁邊是自己昨日帶來的水果和零食,已經(jīng)被吃的只剩渣渣了。
脈脈躡手躡腳地四處尋找自己的書包。找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書包被羅耒枕在了頭底下,當(dāng)做枕頭來用了。
脈脈沒有法子,她嘗試輕輕拉扯自己的書包帶子,卻發(fā)現(xiàn)羅耒壓得實在太緊。除非他醒了,否則脈脈是沒法指望把自己的書包給拿出來。
脈脈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此刻的她終于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這位無數(shù)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雖然他的頭發(fā)像雞窩一般雜亂,白皙的臉上全是大大的黑眼圈和數(shù)不清的淚痕,但少年的英俊卻是不容置疑。仔細看著,脈脈突然覺得自己的有些發(fā)燙。
熟睡中的羅耒大概是覺察到了這熾熱的目光,很快打著哈欠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看到了何脈脈。
脈脈沒有提防他突然睜眼,一時尷尬地站了起來。看著羅耒疑惑的目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我是來……看看你?!焙竺嬗钟X察到這句話不太對,接著補充道:“我是代表全班同學(xué)來看看你?!?p> “謝謝你,”羅耒一開口,脈脈就知道他肯定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喝過水了,嗓子已經(jīng)啞到發(fā)不出正常聲音來了。
“你幾天沒喝水了。”脈脈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隨后自己又意識到不對,趕緊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可惜全是各種小零食,包括話梅糖什么的,根本沒有止渴的飲料,除了何脈脈自己喝過的還剩一小半的礦泉水。
“你不嫌棄的話,先喝我這個?!焙蚊}脈伸手給他遞了過去,心里當(dāng)心對方會嫌棄是自己喝過的水,
索性羅耒因著實在是太渴了,也沒有了挑剔的心情,直接接了過去,一張口,不到兩口,水就沒了。很明顯,這點水,都不夠羅耒塞牙縫。
“你家廚房在哪里?”一狠心,何脈脈顧不得嬌羞問道,“我去給你燒點水?!?p> 羅耒倒也沒有多想,隨手給她一指。何脈脈便起身往廚房走去,不料羅耒竟然也緊緊跟隨在后面。何脈脈有些尷尬,卻也不知道說什么,這是人家的家里,主人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她麻利地找見了鍋、碗等廚房用具。只是因為用的人少,上面積了一層灰。在她洗刷碗筷的時候,羅耒就那樣站在廚房門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看透。
脈脈很快燒好了一鍋水,她端給了還在廚房門口的羅耒,“小心燙?!绷_耒還是沒有說話。等到羅耒幾碗水下肚,脈脈感覺自己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便拿起書包打算回家去。
“別走?!边@是脈脈聽到羅耒第一句清晰地說出話來。
“什么?”脈脈有些尷尬,“我要回家去了。這些東西留給你吃?!泵}脈諂媚地笑道。
“你有沒有聽到顧月的消息?”羅耒攥著脈脈的衣角,像個犯錯的男孩,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
這時脈脈才意識到顧月沒有來上課的這幾天,應(yīng)該并沒有來看望羅耒?!皼]有,她也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上學(xué)了?!泵}脈有些不忍心地回答道。
“你放心,等有了她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你?!泵}脈開口安慰道,希望能夠讓這個憂郁男孩開心一些。
只是,她自己沒有想到,后面的她,卻是食言了,也為了這個謊言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