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馬車一路向中原去,比驛馬雖慢一些,但慢的很有限。
對于坐在馬車中的乘客來說,卻比乘驛馬要舒服了太多。
夜雨與犀沉在六月中離開齊云山,其間,經(jīng)歷舟車勞頓,再加上被困島上,再一次回到齊云山下的小鎮(zhèn)時,竟然已是一個月后。
七月的小鎮(zhèn),天氣開始轉(zhuǎn)涼,倒也令人覺得愜意。
車夫?qū)⒍怂偷芥?zhèn)子外的小路便離開了,這里的初秋是夜雨所熟悉的,初秋的小鎮(zhèn),看來與盛夏時也沒有什么分別。
鎮(zhèn)上的百姓過著和樂融融的日子,看到他和犀沉兩位“劍仙爺爺”時,也仍會畢恭畢敬的行禮。
若是以前,夜雨會覺得有些不舒服,但現(xiàn)在他看到鎮(zhèn)上的居民一切如常,心里竟覺得由衷的高興。
但與此同時,他又難免感覺有些唏噓。
“一個月前,就是在這里,我們第一次知道‘狐仙’的存在。”他感慨道。
犀沉點了點頭:“那時我還覺得,狐仙真的是幫了我們的大忙,誰曾想后面的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p> “其實我甚至還想過,會不會蘭羲師姊就是那‘狐仙’,但是既然溫老先生說狐仙不是善類,看來和師姊也沒有半點關(guān)系了。”夜雨道。
“等咱們到了山上,可以問問掌門人狐仙的軼事,雖然這些事情我沒聽過,但掌門人既然與‘劍魂’是舊友,想必還是有些了解的?!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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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狐仙,夜雨的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雖然從目前來看,對方并沒有做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但溫長醉的警告,夜雨自然是放在了心上的。
而且,那封龍?zhí)优P房里的信,也讓夜雨格外的在意。
僅僅是為了“幫自己報仇”,狐仙就殺掉了龍?zhí)?,毀掉了水晶宮。
如果再出現(xiàn)類似的事情,狐仙又會做出什么事情?
更讓夜雨擔心的是,狐仙為什么能夠一直觀察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她”究竟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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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夜雨面有憂色,犀沉拍了拍他的肩道:“溫長醉不是說過了,狐仙接近你,必定是有所圖謀,只要你不回應(yīng),她們自然就會離去了。”
“可我甚至想不明白她們在圖謀什么,這就是我最難受的地方?!币褂甑?,“我若是知道,多少還能防備,可是現(xiàn)在,我真是全無頭緒可言?!?p> “就算真的發(fā)生什么,有我在呢,不用擔心。”犀沉道,“我就你這么一個師弟,一定會好好罩著你的。”
聽到犀沉的話,夜雨這才稍覺釋然。
他忽然發(fā)現(xiàn),無論面臨怎樣的困難,知道有朋友在自己的身邊,都會好受很多。
“馬上又要上山去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下的來,咱們找個地方先喝杯酒吧?!毕撂嶙h道。
“可是……我們不會耽誤了送劍的時機嗎?”夜雨有點猶豫。
“你在孤島上被困了十天,還在乎這一個半個時辰嗎?”犀沉笑了笑道,“而且你放心,上次一戰(zhàn),燼元氣大傷,魔教要是真的再有動作,這鎮(zhèn)子也不可能如此平靜?!?p> “師兄既然這樣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夜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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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子上也有幾家不錯的酒館,雖然不如都城里的酒樓那樣貴氣,卻勝在安靜雅致。
何況,小鎮(zhèn)上的人對“劍仙爺爺”都是百般優(yōu)待,夜雨和犀沉剛剛進了酒樓,立刻被滿面笑容的伙計迎進了二樓可以看見山景的雅間。
他們簡單叫了些酒菜,很快伙計便置備上來,接著又很快退了出去,生怕打擾了他們。
七月正值夏末秋初,天氣稍稍去了些苦夏的炎熱,菊花與溫酒,剛剛好成為色香味俱全的絕配。
菊花入菜,做了一味口味清鮮的白菊魚羮,另有一味栗子燜雞,香濃醇厚,正是秋日滋味。
店家的酒則是新釀的菊花酒,較之桂花酒,菊花酒有一絲清苦,但是回味又芳香,不至于過分甜膩。
“菊花酒我還是第一次喝?!币褂甑溃拔兜辣任蚁胂笾械暮蒙虾芏??!?p> “菊花入菜,古已有之?!毕恋?,“昔年有一位名叫陶淵明的大詩人,鐘愛菊花,因此后世的風雅之士,也常常拿菊花做些文章?!?p> “我雖然不是風雅之士,陶淵明這個名字倒還是聽過的?!币褂甑溃拔倚r候住在武館,隔壁是一個妓院,妓院里的姐姐們都讀過一些書,也常常會給我講些故事?!?p> “若是那些道學之士聽到你這話,只怕也要痛心疾首的慨嘆一番世風日下了?!毕列α诵Φ?。
“這是什么道理,只許他們讀書,妓院里的女孩子,難道就不能讀書了嗎?”夜雨氣憤道。
“這當然沒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對很多人來說,自己有的東西,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讓別人沒有才行?!毕恋?,“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是明白的?!?p> 夜雨當然明白,甚至這個道理,前不久他還和靈心說過。
只是一想到這個道理,再想到與靈心在孤島上相處的點點滴滴,夜雨的心情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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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不容易悠閑自在的坐下來喝一頓酒,不如暫時不要說那些事情。”夜雨道,“我們就講講故事,吹吹牛,開開心心的把這一頓酒喝完,然后上山去吃齋,好不好?”
犀沉聽到夜雨的話,不禁笑道:“你有那么不愿意上山去吃齋嗎?”
“說不愿意,倒也沒有太不愿意,但是山下的事情總是有意思些,在山上除了你,就只剩下邀云臺上那棵樹,可以算是我的朋友了?!币褂甑?。
犀沉忍笑道:“只可惜跟燼那一戰(zhàn)后,那位朋友不知道又掉了多少葉子,是不是已經(jīng)早年謝頂了。”
“別管掉多少片葉子,一晚上我就可以數(shù)清楚?!币褂甑?,“你別說,跟老朋友闊別了這么久,我還突然有點想它。”
說著,夜雨往樓下看了一眼,眼睛忽然就有點發(fā)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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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是不是說老朋友?”夜雨道。
“沒錯?!毕恋?。
“現(xiàn)在樓下好像就有我們的一個老朋友?!币褂甑馈?p> “你是說,邀云臺上那棵樹成精了?”犀沉皺眉道。
“不是樹,是月亮?!币褂甑?,“是一輪皇宮里的月亮?!?p> 犀沉愣了一下,隨即立刻站起身來,往樓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