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自顧自的說完,時間又仿佛停止了,完顏亮靜靜望著腳下的一片山河,神情有些落寞,良久他轉(zhuǎn)過身,神情又恢復了淡雅親和之色,望著眼前的兩個人,淡淡一笑,抬起手中那副畫卷又看了一眼,手中突然散發(fā)出一股淡金色光芒,那副畫卷就像是被火烤了一樣,緩緩的變色,最后升起火苗,而就在這時,眼前的一人動了,快如一道閃電,迅速閃到完顏這身前去奪那一副畫卷,完顏亮沒有阻止,任憑被奪去,然而當那人奪去之后,想看看這到底是什么,能夠讓眼前之人變得如此瘋狂,可是已經(jīng)遲了,他只來得及看到幾個大字,拿在他中的畫卷瞬間化著灰塵,被一陣風吹過飄散在空氣消失無形,但盡管如何那人還是很驚訝,《觀潮形圣圖》這不是十年前在佛城消失的圣圖嗎?怎么會在他那里?莫不是那次屠城的慘局也是眼前這個人干的?這么多年他都沒找到線索,如今卻在他手上出現(xiàn),那人皺著眉望著眼前還是與之前一樣冷清、沉穩(wěn)一臉與世無爭的人,有迷惑也有怒氣,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說,眼前之人曾經(jīng)是他的恩人,是他學習的榜樣,甚至如他的親人一樣,前不久還相聚過,可為什么這才過多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是眼前的這切是變不了的,不信也得信,很艱難的他出口了:”為什么?為什么是你?“
完顏亮沒有意外表情,依舊淡淡的,看著眼前之人那不可置的表情淡淡的道:”秦少、不、應該叫你古少“又看了看身邊之人繼續(xù)道:”你們兄弟二人都來了,孤很高興,也是你們看得起孤,即然來了,我就與你們說說吧!歷史的洪流并非孤一人能夠完成的,孤不過只是延續(xù)了長輩的意志罷了,這步棋從你還未出生就已經(jīng)開始了,當年你們古家敗落也只是其中丟棄的一粒棋子罷了,本來是由你母親完成的,可是你母親回國后并沒有做她該做的事,最終不得不借助你們朝廷的手除掉她,你們的太后也是一個膽小的人,還有秦太師,也就是你的祖父實在不是一般人,除了幫我們除掉了岳武穆外,別的事他一直逃避,無奈我們只能動用你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義父,他是你祖父的義子也是我們金人,本來我們不想動用這顆棋子的,可以讓他在秦家受天倫之樂,沒辦法,秦太師心機太深,他救了你險些破壞了我們的計劃,當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時,我們就知道你的祖父已經(jīng)脫離了我們的控制,如果他不死,我們可能會前功盡棄,只余你,我根本沒想過動你,若不是西夏介入,”說著望了望身則之人道:”那人就是你師父,你不知道吧?”笑了笑轉(zhuǎn)過視線苦笑了一下,繼續(xù)道:“若不因為他我們應該不會認識,我們不認識,我妹妹也不死....”沉默了片刻一聲輕嘆喃喃道:“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們都逃不出這個命運!”
那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虛、顧無塵,聽完完顏亮這番話,他們心中震撼,憤怒,特別是顧無塵,整個人冷的就像一塊寒冰,似乎隨時都可能將所能見到的一切全部冰封,最后再將他們?nèi)芙狻?p> 二人在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自責,自責當年自己無力,自責如今仍然無力,可是又能做什么呢?憤然將眼前這個人殺死?可是山下的百萬大軍呢?該怎么做?秦虛不知道,顧無塵亦然不知道,秦虛不知道眼前曾經(jīng)的義兄為什么還要面對他,若是他不說,不出現(xiàn)直接將這臨安城攻破,將這大宋所有的城攻破,所有人都死在他們的刀下,即使有恨,也只是恨那位金國殘暴的君王,怎么也不會恨上這位在他心中一個如此完美的人。還有那些真相,曾經(jīng)他多么希望得到真相,可現(xiàn)在他后悔了,自從昨夜突然有人傳信“明日清晨吳山之巔相見”他就感到奇怪,如今是什么人要見他?想了一夜,想到過是眼前這個人,當年他出現(xiàn)的奇怪,來路也奇怪,只是他不說,他也沒問,畢竟他是救了自己的恩人,然而當站在他的面前時,他的幻想打破了,終究是那個人,想欺騙自己,還能做到嗎?突然他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懷疑,似乎這一切不是真實的,命運?真的是命運嗎?
正在秦虛沉默著,身邊的顧無法卻是忍不住了,他想將眼前這個殺死,不管能不能殺死,也不管能不能救下這大宋江山,他只想殺死眼前這個人,一道刺眼的光芒在三人之間爆開,將秦虛從沉思中驚醒,顧無塵和完顏亮同時向后退了一步,就這一爆站在附近的那些金人立馬動了,帶著暴厲之氣向三人沖來,站定的完顏亮這時仍然喝退了他們,秦虛和顧無塵這時就感到意外了,為什么?都動手了,他為什么還沒有反抗之意?然而顧無塵卻不管這些,一擊不中,他準備還要上前,但這時秦虛攔住他,顧無塵才目光冰冷的退了幾步。
完顏亮受了顧無塵一擊后,雖然自己擋下了,但他的表情卻是顯得有些痛苦,但他還是強撐著漸漸恢復了平淡,秦虛將這變化看在眼里,心中卻疑慮叢生,看著又恢復正常的完顏亮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一切?你可以不說的。”
完顏亮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真相,當年我沒說,是因為我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但如今已經(jīng)達到了?!?p> 秦虛道:“其實這個時候我不并想知道,十年前那一戰(zhàn)后我就不想知道了?!?p> 完顏亮淡淡一笑道:“是嘛,那是我多此一舉了。”
秦虛道:“接下來你想做什么?”
完顏亮道:“看你想做什么?”
秦虛道:“我兄弟二人今天在這里完全可殺了你,你不該讓我們來?!?p> 完顏亮道:“這不更好嘛?你們不殺我,我也會死,只是晚幾天而已?!?p> 秦虛疑惑道:“為什么?”
完顏亮道:“這十年間,我瘋狂清洗那些愚昧的族人,我并不想這么做,只是他們的野心太大,我不得不這么做,我怕有一天,他們因為自大而讓整個族群帶入萬劫不復之地,我的時間不多了,攻到這里也是我最后一程了,很幸運你們還愿意見我,很抱歉打破了你們的山河,這一步也必須得走,盡管我會被天下人唾棄,但我還是得做,只余為什么,日后你自然會知道,只是我這么做不知道能讓這世界能和平多少年?!闭f著一聲長嘆繼續(xù)道:“日后的事不管了,也管不著,只看他們的命運吧!”
秦虛并沒有聽懂他的話,只是疑惑他還這么年輕,為什么要說時間不多了?這是不是他侵略的借口?也就在秦虛準備再問時,山下的大軍亂了,整個臨安郊區(qū)都亂了,只聽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從四面八方不計其數(shù)的軍隊向著臨安城攻來,喊殺聲震天,無數(shù)顆霹靂彈同時爆炸,本是晴朗的天氣,一時間煙霧彌漫,覆蓋了所有區(qū)域,也只有這山巔上還有被波及。
秦虛不可置信的看向完顏亮,完顏亮緩緩閉上眼睛道:“終于來了”
秦虛情緒難平,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的臉色終于變了,變得有些蒼白,眉宇間似有股黑氣,眉頭扭的很緊,似乎在承受著很大的痛苦,秦虛轉(zhuǎn)頭對顧無塵道:“你先回城吧,避免有人趁亂入城。”
顧無塵冷冷的望了一眼那似乎正在承受很大痛苦的完顏亮,轉(zhuǎn)身御刀就朝著臨安城而去。
秦虛急忙走近完顏亮道:“你是故意等我們援軍?為什么這么做?”
完顏亮沒有說話,秦虛又繼續(xù)道:“你怎么了?”秦虛伸手去拉他的手,觸手間只覺得冰寒刺骨,急忙去把他的脈,脈象虛弱,時有時無,體內(nèi)沒有一絲真氣流動,再一感受,似乎他這個人不存在一般,體內(nèi)機能已經(jīng)枯竭,若是平常人這樣,應該早就死了,而他現(xiàn)在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說什么。
完顏亮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有這種表情,淡淡一笑道:“我得了一種先天性寒疾,本是靠著一股真氣來見你們的,剛才被令弟打散了,也好!反正也只能堅持這幾天,遲一點早一點無所謂了,早年間說我活不過三十歲,而今我已經(jīng)過三十,我還是打破這個宿命,只是不知道這次舉動能不能打破這慣有的命運軌跡?!闭f著就咳了起來,咳的滿嘴都是血,秦虛急忙給他輸真氣,好一會后,真氣到他體內(nèi)就散了,根本聚不起來,完顏亮阻止道:“沒用的,這種方式已經(jīng)用了好多年,已經(jīng)不起作用了,我求秦兄一件事,這一戰(zhàn)下來,我這邊恐怕沒幾個人能活下來,只希望秦兄能留幾個人將我的帶回國,我妹妹就拜托你了,希望你再多記她幾年,我也安心,還有那副畫卷,當年是我派人去搶來的,我錯了,若不是那副畫卷,我的族人也不會這么瘋狂,我也不會殺那么多族,錯了,當年你救的那個小姑娘,前段時間看到她,我有愧疚,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也無力回天,希望你也告訴她,別讓她一直帶著仇恨活著,事情總有一個了結(jié),就讓這一切在我手上了結(jié)吧!”說完身體一軟就要載倒,秦虛急忙將其扶住,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他不能替別人去原諒,那怕這個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山下的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一天一夜,完顏亮在秦虛的懷中也躺了一天一夜,當?shù)诙斓某蹶柹饡r,這一場大戰(zhàn)終于落幕了,最后金兵也只剩下山頂?shù)囊话俣嗳?,宋軍將這座吳山全面包圍。
當趙瑗來到吳山頂時,他沒說什么,秦虛第一次請求太子,讓完顏亮回去,趙瑗沒有反對,駕著馬車秦虛將完顏亮送到了瓜洲渡口,看著余下一百多人帶著完顏亮乘著船漸漸遠去,他一陣悵然,久久難以平復,一路上沒有說話,能說什么?又可以說什么?似乎是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來又如同這江水一般,似乎什么都沒變,又似乎什么都變了,新浪打著舊浪一波一波不緊不慢,似乎能看清一切,又什么都看不清,青山依舊,綠水依舊,只有人心不再舊。
獨立在江邊直到天黑秦虛才準備返回臨安,當他回頭再看到那一路殘破后,他沒有馬上回去,在路上他耽誤了一段時間,準備去看看那些受災的家園,直到一月后他才回到臨安,當回到臨安時,他又聽到一個讓他崩潰的消息,顧無塵告訴他,他們的父親就是他的師父,也就是秦虛曾經(jīng)在襄陽看到的那個中年人,他死了,不是死在墨門滅門那次,而是死在這一次大戰(zhàn)中,臨終前他告訴了顧無塵一切,是他對不起他們兄弟二人,做這一切全是為了復仇,那么做雖然對他們兄弟倆很殘忍,但這也是他無奈之舉,敵人太強,仇恨太深,不強大自己就得被別人踩在腳下,自那次他在死亡的中掙脫出來,就下了決心。
也就在墨門滅門的那次,他突然懂了,他不應該這么做,這不是一個父親該選擇的方式,想回頭找他們兄弟,可是已經(jīng)遲了,他不敢,作為父親,他不配,于是以一個乞丐的身份游歷江湖殘度余生。也就在太子昭告天下時,他看到了,于是就隨著各路軍到了臨安,想為自己孩兒為這個國家出自己最后一點力,還有他們師傅在這次大戰(zhàn)中也死了,兩個老人是死在一起的,還有胡雷。還有那些岳家軍舊部都死了,他們保護著后輩,自己義無反顧的沖入戰(zhàn)場,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數(shù)年后,宋國繁榮又恢復如初,臨安城再也沒有了秦府,而在臨安府城郊秦淮河畔多了一座古宅,沒人知道它是什么時候建的,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出現(xiàn)的,人們經(jīng)過時,偶爾能聽到宅內(nèi)有幾個小孩的嬉鬧聲,亦有他們長輩偶爾進出的身影,似乎是三家人,三個青年帶著各自的娘子經(jīng)常會走在秦淮河畔散賞余霞,時不時會傳出他們依偎在河畔的竊竊私語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