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瓦口關(guān)(中)
瓦口關(guān)最偏遠的地方,連鳥都少有飛過。一支工兵連在這修筑倉庫,在泥土和碎石里。上級的命令是通宵工作,兩天之內(nèi),完工關(guān)內(nèi)守軍的彈藥庫。
工太狼愣在原地,沾滿油污的雙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身旁,任由雨點淋在身上?!斑@是……誰???”工太狼看著倒在腳邊的陌生羊,灰暗的天色中,他的臉龐有些眼熟。麻木的腦子泛起一絲活絡(luò),努力地回想,“喜……羊羊?”雖然因為失血導(dǎo)致臉色蒼白,但工太狼還是認(rèn)出來了。在羊軍稱為大迂回的戰(zhàn)役中,工太狼曾經(jīng)在俘虜營中,見過喜羊羊。俘虜營看管人員的奴顏婢膝,特意問了問身旁的難友,獄友只是白了一眼,告訴他那人是喜羊羊,現(xiàn)在的牢獄之災(zāi),全拜他所賜。當(dāng)晚獄友連同營中的大半俘虜,便被分車帶走了,整晚都是獄卒的呵斥。這才過去兩年,工太狼竟然有些模糊了??梢妰赡昀飫诳嗟能娐蒙?,是多么的艱苦。
工太狼回過神來,彎腰撿起沾血的扳手,在身上擦掉上面的血跡,腦子突然回過味來?!拔掖蛩懒讼惭蜓????!”工太狼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八唬∠惭蜓蛟趺磿霈F(xiàn)在這里?瓦口關(guān)前十幾里的縱深防御,難道瓦解了?”工太狼捂著被掐疼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身為羊軍的重要人物,跑到瓦口關(guān)執(zhí)行滲透?我還不如去信魚會淹死!工太狼扶著墻垛站起來,挺直僵硬的腰背。不管怎么說都是大功一件,先拿去領(lǐng)賞要緊?!班!敝饾u冰冷的手臂耷拉在地上,喜羊羊的軀體已經(jīng)有些僵直了,工太狼抓著喜羊羊的雙角,一步一步地拖走。
“工太狼,你怎么才來?”工兵連長皺眉,看見工太狼手里的尸體:“你搞什么???”工太狼一把翻過手中的尸體,露出了喜羊羊的臉?!班舿”工兵連長先是一驚,慢慢蹲下身子,手指按在喜羊羊的脈搏上,確認(rèn)他的的確確是死了,這才問道:“你這是……”“我打死的?!笨匆姲约阂活^的連長,平日里不敢大聲說話的工太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氣。“干得漂亮?!边B長站起來,瞥了他一眼,相比于喜羊羊,他一個工兵連長自然不夠看。“那?”“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的?!边B長摟住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工太狼,我直說了吧,沒有足夠的本事,你也在正規(guī)部隊待不長久?!惫ぬ茄凵褚击觯瑳]錯,自從上次被俘,他在狼軍已經(jīng)失去了相當(dāng)多的權(quán)利。“看看吧,我們在瓦口關(guān)忙活了一周,整天在泥濘中干苦工,你自己也是邋遢的模樣?!边B長苦口婆心?!澳愕囊馑际牵约w的名義上報?”“是的,大迂回都沒能抓住喜羊羊,憑你上級是不會相信的?!边B長頭頭是道,“我們一個連的人,上級的疑慮也許會小一些?!惫ぬ沁t疑,“那其他人?”“他們會同意的,只要我申請配置更好的工具,我們就不必干苦力了。”其它部隊的工兵,每個人手里都操縱著先進的儀器,一天就能完成苦力五天的任務(wù),那么輕松便捷。且不考慮自己能不能進野戰(zhàn)軍,只怕進了自己會在戰(zhàn)場上被打死。見工太狼有些心動,連長勸道:“如果你不滿意,那我還有辦法。”“什么辦法?”工太狼預(yù)感他要說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咬咬嘴唇,連長低聲耳語了幾句。“你!”工太狼一陣惡寒,沒想到連長的話喪盡天良,手中的扳手攥得更緊了……
狼軍作戰(zhàn)司,刃太狼正在忙碌,一條條軍令有條不紊地發(fā)出。有些疲憊的刃太狼靠在椅子上,心力消耗的遠比進攻多的多,刃太狼嘆了口氣,對著沙盤旁的幕僚感嘆:“唉,搞防御還是老林來更合適,只要把防務(wù)丟個他,只要簽簽字,什么都不要管啊?!蹦涣艣]給他留面子,直言:“你只是想偷懶,以攻代收,老林又不是沒玩過。”刃太狼有些尷尬,都忘了手下跟了十幾年了,自然清楚自己的脾性,只好說實話:“瞻前顧后,可不是進攻時應(yīng)有的狀態(tài)?!庇辛艘粋€穩(wěn)定的后方,刃太狼能最大程度地發(fā)揮實力。
虛掩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出大事了!”屋內(nèi)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門口,正是負責(zé)后勤的參謀。刃太狼眉毛一掀,莫非羊軍突破了要首的地方?參謀直奔重點:“喜羊羊死了,關(guān)上的工兵打死自己的長官?!比刑欠畔率种械墓P,問道:“你的意思是一個工兵發(fā)現(xiàn)了喜羊羊的尸體,然后爭功打死了頂頭上司?”對于手底下人的風(fēng)氣,刃太狼不是不毫不知情?!安畈欢?,但喜羊羊是工兵打死的?!眳⒅\看四周圍上來的同事一臉的不相信,“唉,是真的。據(jù)那個工兵招待,自己正在修筑工事,喜羊羊渾身是血地滾到面前,他下意識地揮出了一扳手,正好砸死他。”參謀聲音小了些許,“隨后他帶著喜羊羊的尸體去找連長商量,結(jié)果連長想和他分功,居然想害死連里其他人,工兵看不過,沖動之下砸死他,關(guān)內(nèi)的人見事情大了,直接報到我這里來了。”刃太狼站起身來,摩挲著手指,思考著參謀天方夜譚一般的話,先是問道:“通知首領(lǐng)了嗎?”“沒有,我剛收消息?!薄按_認(rèn)是喜羊羊了嗎?”“嗯!”參謀堅定地點頭,“直接發(fā)來了照片,錯不了!”“那個工兵,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呃,他原是一一三師的普通士兵,逃出俘虜營后,重新做起了工兵。”參謀有些不確定地道:“還有就是據(jù)他所說,曾在俘虜營中看到過喜羊羊,所以自己知道打死的是喜羊羊。”
被俘,刃太狼默默地記在心里,繼續(xù)問道:“那他人有沒有變化?”“嗯,沒有,工兵連內(nèi)的人同樣對他沒有太大印象,每日埋頭苦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薄啊比刑莵砘仵獠剑槐娮灾獰o權(quán)處理此事,也在觀望?!叭四??”“在關(guān)上,幾個閑話多早傳開了?!比刑桥e手?jǐn)鄾Q,“放了,全軍表彰!大大地宣傳,記住言辭要稍稍改動?!庇旨由狭艘痪?,“連同喜羊羊一起遞交給首領(lǐng)審批?!薄笆?!”參謀帶著命令離開了。
今早,遠離前線陣地的瓦口關(guān)左翼。經(jīng)過一夜的倉惶逃避,喜羊羊一行人終于暫時擺脫了狼軍的圍追堵截。等到撂倒身后追來的敵兵,確定后面無人后?!跋惭蜓?,現(xiàn)在能告訴我們?nèi)蝿?wù)是什么了吧?”羊兵乙開口問道,手上從狼軍尸體上貼上了什么,旁邊的人順手把尸體扔下樓。與他們分離的十幾人,背包里都是炸藥,自然能猜出任務(wù)是與破襲有關(guān),即使不知道目標(biāo),也會撿狼軍的設(shè)施炸。而羊兵乙?guī)兹说谋嘲?,全是不知名的儀器,酷似磚塊的外表,根本看不出用處。喜羊羊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疲勞兩字都寫在臉上了?!皣W啦?!睌傞_背包里的地圖,喜羊羊在幾處橋梁,公路上點了點,“我們的任務(wù)。”搖搖手中的儀器。“是把這個勘測儀安裝在這幾處?!薄鞍。烤桶堰@個東西?”喜羊羊知道眾人不解,手指一敲,拉出來一個灰色的筒狀裝置?!斑@才是真正要用上的東西。最新研制的監(jiān)控器,隱蔽性極高。只需貼在粗糙的表面,它能探測半徑一千米內(nèi)的所有電子信號,并進行干擾?!毙⌒囊硪淼夭寤剡h處,喜羊羊擦擦臉上的污漬:“必要時,還能當(dāng)作炸彈。這個是敏感型號,人一動就炸?!北娧蜻@才明白為何要如此的深入,拼命地朝著狼軍的縱深穿插。信號干擾,自然是要扎在敵軍的指揮處附近,至于為什么不讓他們看,恐怕是害怕不僅炸傷自己,還會在敵后暴露。
“咕咕咕?!眱陕書B叫?!八?!”眾人齊刷刷地捏緊了手里的槍。是頂樓哨兵的信號,有狼軍經(jīng)過。隱藏在二樓的窗邊,喜羊羊身旁有一面鏡子,抬腿一敲,腳后跟輕輕地碾碎,撿起一枚鏡片,架在窗臺上慢慢窺探。外面是一隊坦克,還是特種坦克,狼軍專門應(yīng)對滲透進陣地的敵人。有個大頭兵從坦克上跳了下來,腳步直奔漆黑的巷子里。拖出一個狼軍士兵,在路燈底下摸索著,似是檢查了一番無果,又回到了坦克上。喜羊羊松了一口氣,故意掛在風(fēng)口的尸體,影響了他的判斷,直到最后羊兵乙才把那名狼軍士兵身上的胸章摘掉。原來,狼軍之所以能窮追不舍,是因為每個狼軍的士兵都配置了戰(zhàn)斗輔助儀,貼在胸前的徽章里,雖然不及攻太狼師的功能齊全,但也發(fā)揮著極其關(guān)鍵的作用,在特種車輛上,能清晰地看見同一頻道,所有人的位置和心跳,只要停跳一個,立刻為操作員標(biāo)志出來,能迅速地確定哪個方位來敵,羊軍吃足了苦頭,這也是為什么是喜羊羊帶隊,關(guān)鍵時候需要冷靜處理。
但是誰也沒想到,喜羊羊會以如此的形式迎接第一次死亡,死在瓦口關(guān)的污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