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王老頭年輕的時候被車撞斷過腿，在腿里打過鋼釘。”葛大爺回答說。
“大約是什么時間？”
葛大爺想了想，“大約是近40年前的事吧?！?p> 40年！如果是醫(yī)源性感染，這潛伏期也太長了，這條途徑傳染途徑可以排除。
“王大爺平時吃牛羊肉嗎？尤其是進口的牛羊肉?！?p> “喜歡，王老頭最喜歡吃牛肉，但是平時不舍得買，每次吃都是撿市場里打折的那種牛肉。”
谷雅南心想，這下范圍大了，難道要把王大爺曾經(jīng)購買過牛羊肉的市場都查一遍嗎？
就算去市場查，就要查一兩年前的市場，這牛肉換了一批又一批，也沒有多大意義。
不過，市場中的商販有固定的進貨地點，去查一下進貨的養(yǎng)牛場是否爆發(fā)過瘋牛病或是使用過進口飼料，也是個方法。
谷雅南正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計劃，葛大爺突然又說：“說起進口的牛肉，我想起來了，半年前，我兒子從德國給我寄回來一批吃的，里面有國外產(chǎn)的牛肉香腸，我知道老王老頭喜歡吃，我自己沒舍得吃，全部送給他了?！?p> 進口的牛肉香腸！而且是德國產(chǎn)的！
谷雅南記得，德國產(chǎn)的一種牛肉香腸中，有一種是用牛脊柱旁邊的剔肉制成的，如果香腸肉來源的牛感染了瘋牛病，那么這種香腸就可能將朊毒體傳播到人類食用者身上，造成人類感染克雅氏病。
谷雅南急忙追問：“那些寄過來的進口牛肉香腸還有嗎？”
“不知道啊，我都送給王老頭了，我也沒問他吃沒吃完，不過這都過去大半年了，我想應該早吃完了吧。”
葛大爺這里得不到確定的回答，谷雅南決定去王大爺?shù)募依镉H自查看一番。
——
王大爺?shù)募摇?p> 谷雅南和陸離拿著葛大爺給的鑰匙，打開了王大爺家的大門。
因為有搜查的目的性，谷雅南直奔王大爺家的廚房，在廚房冰箱的最底層冷凍箱里找到了還沒有吃完的牛肉香腸。
一袋牛肉香腸里還剩了半根，這牛肉香腸的跟葛大爺描述的一樣，在包裝上只貼了一個某農(nóng)場的標記，沒有具體生產(chǎn)日期和生產(chǎn)場地，應該就是葛大爺送給王大爺?shù)哪桥M口牛肉香腸。
將進口的牛肉香腸放進采樣箱，谷雅南和陸離又將王大爺家廚房里一些常用的吃食進行了采樣，包括放在冰箱保鮮柜里的一盤水煮肉。
將從王大爺家里采集回來的食品標本送回疾控中心實驗室，陸離又開始忙活，從這些食品標本中進行朊毒體的檢測。
結果很快出來，與谷雅南預想中的一樣，葛大爺送給王大爺?shù)哪桥M口香腸中，檢測到了朊毒體。
葛大爺感染克雅氏病的真兇，就是這批被郵寄回來的進口牛肉香腸。
谷雅南又開始調(diào)查進口香腸的來源。
谷雅南查看了香腸的外包裝上面，并沒有具體的生產(chǎn)廠商和生產(chǎn)地址，更像是自家農(nóng)場加工出來給自家吃的。
這些牛肉香腸是葛大爺?shù)膬鹤訌膰忄]寄回來的，食用人只有王大爺一人。
要想查到牛肉香腸的原產(chǎn)地，就要聯(lián)系葛大爺?shù)膬鹤印?p> 很快，谷雅南從葛大爺兒子口中得知這批香腸的來源。
原來葛大爺?shù)膬鹤勇犝f德國某家農(nóng)場生產(chǎn)的牛肉香腸非常出名，為了給葛大爺盡孝心，葛大爺?shù)膬鹤訉ｉT開車去了那家農(nóng)場，訂做了一批，給葛大爺郵寄了回來。
葛大爺兒子所說的那家生產(chǎn)香腸的農(nóng)場，跟吳剛進口化妝品的產(chǎn)地，是同一個瘋牛病疫區(qū)。
這起克雅氏病疫情的源頭終于完全查了清楚，就是國外這家有瘋牛病疫情爆發(fā)的農(nóng)場。
流行病調(diào)查結束，知道了克雅病的傳播來源，相關方面緊急出臺了禁止從瘋牛病疫區(qū)進食品化妝品政策。
但目前克雅病沒有治療方法，醫(yī)院里的病人只能對癥治療，唯一讓人欣慰的是查明了傳染源，阻止了克雅病的進一步傳播。
谷雅南開始寫這次克雅病的疫情處理報告。
國外某農(nóng)場爆發(fā)瘋牛病疫情。
一頭被朊毒體感染的病牛，在發(fā)病之前被宰殺。
病牛的脊柱肉被做成了牛肉香腸。
病牛的腦糖、胎盤素，膠原蛋白等被做成了化妝品。
這些被瘋牛病朊毒體污染的化妝品，經(jīng)過吳剛的代購，逃過出入境的檢驗檢疫，被銷往國內(nèi)各地，張麗、劉美麗和其他14個女子是這批化妝品的受害人。
張麗等在使用了這批含有朊毒體的化妝品后，先后出現(xiàn)了克雅氏病的癥狀。
被瘋牛病朊毒體污染的牛肉香腸被葛大爺?shù)膬鹤油ㄟ^郵寄方式寄回給葛大爺。
葛大爺因為好友王大爺喜歡吃牛肉，于是將兒子寄回來的所有牛肉香腸轉送給了王大爺。
王大爺吃了這些郵寄回來的進口牛肉香腸之后，被朊毒體感染，得了克雅氏病。
寫完疫情處理報告，谷雅南不由得發(fā)出一陣感慨：代購雖然可以省錢，但也省去了出入境檢驗檢疫的這一道關鍵門檻，沒了這道門檻，很多疾病悄然而入，再后悔時，已為時已晚。
——
克雅氏病結束調(diào)查的幾天后，谷雅南接到南翰飛的電話。
南翰飛在電話中的語氣有些悲傷和著急，“王大爺昨天在醫(yī)院去世了，葛大爺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將兒子送給他的未經(jīng)檢疫的進口牛肉香腸轉送給王大爺，王大爺就不會被傳染上瘋牛病，王大爺也不會死。
葛大爺很自責，心情一直低落。
今天早晨我去看他時，葛大爺一直養(yǎng)著的紅嘴火雀竟然也死了，我離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葛大爺一個人在他的玻璃花房里悄悄抹眼淚。”
谷雅南知道，葛大爺?shù)膬鹤硬辉谏磉?，又失去了多年的好友，現(xiàn)在正是需要人陪伴安慰的時候。
谷雅南在電話中回應南翰飛，“今天下班后，我去花鳥市場買一只紅嘴火雀，帶給葛大爺，再陪葛大爺說說話?！?p> 南翰飛的心情好了一點，“好，我陪你一起去花鳥市場選一只紅嘴火雀，本來我想自己去買的，可是擔心萬一選了一只攜帶病毒或寄生蟲的，那不是害了葛大爺么，想起你是這么面的專家，所以就想叫著你一起?！?p> 谷雅南：“原來你的這個電話是早有預謀的，你怎么知道我會主動提出去買紅嘴火雀？”
南翰飛電話中的語氣充滿笑意，“因為我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