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以為云涯兒有詐,便慌忙收刀躲閃,而楚闕也趁著此當口,抓起地上一把泥土,朝杜遠眼睛撒去。杜遠避之不及,讓泥土進了眼睛,看不清前方,索性揮刀亂砍,以防偷襲,同時嘴里還在不停叫罵著。見杜遠防守縝密,再偷襲也撿不著便宜,楚闕便招呼云涯兒趕緊撿起東西,拉著他一同跨于馬上,架起就往北邊奔去。
一路上,楚闕深怕杜遠追來,馬不停蹄不敢有片刻松懈。直到行至一處林子,里面灌木叢生,馬兒實在無法全力奔跑,這才慢了下來。楚闕便安慰自己,就算那杜遠有超常人之力,也不至于追至此地。緊張之情漸漸舒緩,終于察覺似有什么物件正扣于腰間,定睛一看,那云涯兒不但雙手正環(huán)抱于自己腰間,整個人都趴在了自己背上。立即怒火中燒,用力扯開云涯兒雙手,然后又將他拽下馬去,破口大罵:“你果真是嫌命太長,想要就此了結了罷?”
而同樣還在驚慌中沒有回過神來的云涯兒,對楚闕的舉動卻是尤為不解,之前與韓暨一起出行時,便是韓暨教于他這樣做的,為何到了楚闕這里卻是不行?何況這馬上也并無其他可抓之物,若不像剛才那樣,恐怕早就掉了下去。不過之前的經(jīng)驗告訴他,此時若是解釋,只會換來一頓毒打,不如乖乖道歉,以分散其注意,尚且更安全些。
盛怒之下,楚闕并未因云涯兒的這點歉意而稍作平復,甚至產生了丟下他一走了之的念頭,奈何這馬不爭氣,并不比云涯兒跑得快了多少,讓他尾隨了半路。行至深處,楚闕越發(fā)覺得這林子有些古怪,又常聽聞盜賊響馬經(jīng)常藏匿于林中,遂干脆跳下馬來,讓云涯兒牽著馬兒走在前頭,自己緊隨其后,防范著四周。
果然,不等又走出幾步,就望見一大片空地,空地周圍的樹木都有利器砍伐過的痕跡,顯然不是自然形成。而空地的正中,竟擺傾倒著一輛運輸物資的小車,車中物資已被拿走,還剩下些灑落的粉面。奈何沒有炊具,楚闕大喜之后又感嘆了一聲,悻悻繞于車后,只見車板下有一黃巾包著些什么,便立刻拿出,打開一看,是一些行軍用的干糧。總算是找到了些可食用的東西,便拿出幾塊分與了云涯兒。云涯兒倒是毫不見外,見這東西與之前和韓暨一起吃過的差不多,便直接塞進了口中??丛蒲膬撼赃^之后依舊活蹦亂跳,在車里繼續(xù)翻找,楚闕這才安心坐于車梁之上,吃了起來。
待楚闕吃飽,又覺有些渴了,云涯兒正好翻出一件器物,便奪了過來,打開一看,卻并無滴水,只有一張碎布。碎布之上畫了些小字,幸而韓暨曾教于楚闕識得幾字,只見那上面寫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字樣,但楚闕并未讀過詩書,并不能理解這話中之意,因而又把碎布放了回去,將器物塞還給了云涯兒。
云涯兒以為這器物已沒什么用,便也隨手扔于地上,而后從車中翻出一個大袋,將所有可吃之物皆裝于袋中,又找了條繩,系于馬上,這些皆為之前韓暨所教,沒想到只隔一天就已用上。楚闕見了也是尤為歡喜,立刻躍于馬上,以不計前嫌之由,讓云涯兒牽著馬為自己當馬夫,往林外走。
隨后追趕而來的杜遠,見車中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那裝碎布的器物,一怒之下,舉起長刀大吼一聲奮力朝車劈去,車身瞬間被切成兩半,轟塌于地。杜遠這才拾起器物,拿出碎布放于懷間,向北追去。
那邊,二人好不容易走出林子,適才吃的干糧,實在是口渴難耐,急尋水源,卻因云涯兒腳力欠缺,而快不得。楚闕見此心急如焚,終于作出妥協(xié),與云涯兒約定雙手除了抓住韁繩,決計不可觸碰到自己,這才讓云涯兒坐于馬前,自己則坐于馬后拉住韁繩,馭馬因此變得更為困難,楚闕只得輕拽韁繩,任馬自行跑去。
那馬兒想必也是渴了,不消片刻,便尋得一處水塘。只是這塘中,水質渾濁、浮滿綠藻,也不見得魚蝦,讓馬喝都有些害怕,人又怎敢取之飲用。不過既然來了,總是要做些什么,楚闕叫云涯兒先下了馬去將馬簽好,自己則跳于塘邊,拾起一塊碎石扔進塘里。波紋處,水藻散開,尚可見底,她便蹲下捧起一捧水灑于臉上,將那塵土去了,隨后又朝朝四周張望,終走至云涯兒跟前,扯起其上衣就往臉上擦。擦完,還不忘呸了幾聲,罵道:“你這衣物如此之臭,若不是找不到可用之巾,我斷不會以此擦拭!”致使云涯兒羞愧不已,從懷中掏出黃巾,卻又將那兩枚錢幣落于地上。
見他正牽著馬,不便躬身,楚闕便接了黃巾,替他撿起錢幣,用黃巾包起系上,塞回其懷中,并說:“這黃巾賊之物,我可不好用之,萬一被人撞見,豈不是陷眾鄉(xiāng)勇軍士們于不義?你還是自己好生收著罷?!闭f完,就又吩咐云涯兒上馬,再尋水源。
這才剛把云涯兒扶上馬背,就望見杜遠提了刀追趕而來,池塘雖不算寬,卻剛好擋住了去路。眼看杜遠越來越近,楚闕只好倉促上馬,驅馬渡塘,馬兒偏偏驚慌不敢下水,又耽擱了些,才轉頭沿著塘邊跑去。眼看二人又欲逃走,那杜遠便飛身踢起地上的細石朝馬砸去,果然擊中了后蹄,沒跑幾步,就連人帶馬翻倒在地。
楚闕慌忙爬起,正好望見杜遠舉刀劈來,自己躲開縱然容易,然而身后的云涯兒卻并不及躲,情急之下,便朝杜遠腹上撲去。將其推開后,又立刻抽身,只見揚起的衣帶已被杜遠給劈成了兩截。此刻,楚闕深知眼前這黃巾賊已是兇險無比,若是不想辦法將其擊倒,終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