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或許，他永遠都只是山間的一只野狐貍，無憂無慮，無悲無喜。但，即便遭受過苦難，遭受過背叛，他依舊甘之如殆，從未后悔過。

　　綿連多日的大雪終于放了晴，潔白的雪地上，一個面白無須，步履蹣跚的老者一路小跑跟在一個少年身后，口中呼喊著：“陛下！您慢點，老奴要跟不上了！”

　　少年身穿玄色龍袍，步履矯健，身輕如燕。他劍眉入鬢，鳳目含威，英氣的面孔上，滿是桀驁不馴。

　　雪地上一串帶著血跡的動物腳印，消失在一塊石頭后。

　　他輕輕越過石頭，手中長劍往土中一插，堪堪落在狐貍鼻尖一寸處。

　　受傷的白狐瑟瑟發(fā)抖，后腿上的箭已被它咬去半截，它低聲嗚咽著，抬眸看向少年。

　　那是多么漂亮的一雙眼睛，幽藍的眼珠清澈透亮，似是含著萬千星辰，淚光閃爍，帶著哀求與驚慌，讓人無限憐惜。

　　少年忽地就有些不忍，他長劍入鞘，背過身去，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再讓孤看到你，否則下一次我可不會這么心善！”

　　狐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一瘸一拐迅速離開。

　　“陛下！”福公公帶著一隊侍衛(wèi)快速跟了上來：“您跑得太快了，老奴差點就追不上了！”

　　“是你們太慢了！”少年板著臉，踏上馬背：“走吧！這里無趣的緊，以后不來了！”

　　“陛下，此地乃皇家獵場，依照祖上慣例，秋獵每年都必須舉辦，是省不得的！”旁邊同樣騎在馬上，跟少年并行的中年男人說道。

　　“丞相，這里寒冷的很，孤不喜。”

　　“今年秋寒，這場雪下得確實早了些，但這種天氣千年難遇，明年定是艷陽高照。陛下你可不能任性，秋獵不是說取消就能取消的！”老謀深算的丞相仗著位高權(quán)大，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說話的語氣也不甚客氣。

　　少年臉色忽地陰沉下來，勒住馬匹，停了下來：“丞相，這天下是誰的天下，又是誰說了算？”

　　丞相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小皇帝已停了馬，繼續(xù)向前走著，語氣間絲毫沒有敬畏：“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但陛下年幼，心高氣盛，有些事，還是不能由著陛下胡來！”

　　少年握著馬鞭的手加大了力度，突起的指節(jié)泛起了白，但他始終沒有反駁，只揚起馬鞭狠狠一甩：“駕！”

　　馬匹應(yīng)聲揚起蹄子，飛奔而過，將漫步在前的丞相遠遠甩在身后。

　　丞相粗獷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這小子，可不是個聽話的主。”

　　“丞相，小孩子嘛，難免心氣高，磨磨就好了！”福公公笑道。

　　“哼！”丞相冷冷回了句，也加快了步伐，追著少年遠去。

　　直到隊伍的身影完全消失，受傷的小狐貍才復(fù)又探出頭來，腿上箭頭已被拔出，就連傷口，都跟著消失不見。

　　“小隅，你在這里做什么？”

　　一位老者出現(xiàn)在它身后。

　　“他就是有著真龍血脈的天子嗎？”小狐貍抬頭問道。

　　白須老者笑了：“怎么？怕了？”

　　“沒有，他挺好的，我當時被嚇的都不敢動了，但是他都沒有抓我，還把我給放了。”小狐貍認真道。

　　“都差點死在他手里了，你還為他說話！”

　　“怎么會，那點小傷根本不算什么，我就是好奇，所以才沒跑！”狐貍驕傲道。

　　“也是他心善，不然以你的道行，還真打不過他！”

　　“天子也是人，能比妖還厲害？”

　　“血統(tǒng)的壓制，有些人天生就能掌控更為強大的力量，不像我們妖，經(jīng)過常年累月的積累，才能跟他們稍加抗衡！”老者道。

　　“那族長呢，族長能打過他嗎？”

　　“我老了！”

　　“那您年輕的時候呢？”

　　“或許應(yīng)該可以吧！”

　　……

　　老人在前面走著，后面小狐貍也一跳一跳跟著，身后的腳步越來越稀，逐漸的，連著一人一狐一起憑空消失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