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小二求援,司徒渺便已經(jīng)下樓。
樓下賭徒們興奮的尖叫實在太過刺耳,一浪比一浪高的喝彩聲讓他敏銳地覺察到:來了高手。
同福賭場是不能被砸場子的,否則他司徒渺還怎么在皇城九十八間賭場上混?他個人的起伏也就罷了,但家族的聲譽不容有瑕。
司徒渺一身低調(diào)的玄色外袍,舉手投足看起來與普通的賭徒?jīng)]有任何區(qū)別。
但他右眼的眼罩出賣了他的身份。
那是金絲所編成鑲嵌著紅藍寶石的一個眼罩,閃亮華麗,在賭場昏黃的夜里也閃閃發(fā)光著。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起來的那幾個人:兩位英俊不凡的美少年,一個白凈稚嫩的男娃,還有魁梧偉岸的漢子。
這群人實在太顯眼了,顯眼到茫茫人海第一眼就會被吸引。
司徒渺皺了皺眉,不著聲色地擠了進去,向荷官眼神示意,“我來了,可別說出去??!”
他得先摸清楚對方的來意,到底是湊巧手氣好,還是使了千術(shù)故意來砸他司徒渺的場子。
荷官看到了他,就像見到了救星,“少東家的,您來了!您看……”
這聲音嚎得四里八鄉(xiāng)都能聽見,連旁邊牌桌上打著葉子牌的客人都索性把牌一推,屁顛屁顛跑過來看熱鬧了。
司徒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荷官怎么就那么不會看人眼色呢,真是晦氣!
不過,事已至此,也總不能把荷官說出來的話給他憋回去不?
司徒渺嘆口氣,還是笑著說道,“幾位公子爺手氣不錯哈?”
這開場白真是尷尬極了。
薛琬笑了起來,“是不錯。咦,你是這賭坊的少東家?”
她笑瞇瞇地問道,“真是太榮幸了!所謂相逢不如偶遇,相見即是有緣,既然如此,少東家何不賞臉一起來一把?”
司徒渺挑了挑眉,“一起來一把?你確定?”
他這威武霸氣的眼罩子一出,整個皇城一只腳踏入過賭坊的人就應(yīng)該都知道他是誰了吧?
同福賭場的少東家是吃素的?
就算說外地人,也不會一點都不知情吧?
連這個都沒有聽說過,他們來什么賭場?玩什么骰子?比什么大小?
司徒渺莫名地覺得有些被小看了!
薛琬點點頭,“對呀,你是少東家,那賭術(shù)應(yīng)該很厲害吧,我們就比一比好了。”
她笑嘻嘻地指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籌碼,“反正這些都是贏來的,就算一起輸還給你也沒什么?!?p> 反正她也沒有打算要將錢贏走。
她是來交朋友的,可不是來結(jié)仇的!司徒渺的千術(shù)對她而言,可是非常了不起的本事!
但薛琬不會把這種迫切的心情擺在臉上,陳王曾經(jīng)對她說過,要釣大魚,那可得沉得住氣,耐心才是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
大魚剛剛咬鉤,什么時候拉起魚繩,她一點都不著急。
司徒渺眼神一沉,低聲說道,“同福賭場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客人有這個要求,我這個當(dāng)少東家的,自然得盡力滿足?!?p> 他頓了頓,“你想怎么玩?”
薛琬不解地瞥了他一眼,“當(dāng)然是比大小啊,我就只會這一個。其他的都太復(fù)雜了啦?!?p> 她對著荷官笑瞇瞇地說,“請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荷官哪里敢擅自決定?
當(dāng)然又偷偷地瞥了瞥司徒渺。
司徒渺都快要被這個不機靈的荷官氣死了!他們是開賭場的,打開門做生意,自然有賺有賠。
荷官這表情就是只想賺錢不想賠錢的意思??!
那賭徒們來到賭場,誰不是指望著要贏錢的?
可若是賭場壓根沒有指望給他們贏,是只進不出,雁過也不拔毛的,那他們還來這里玩?zhèn)€屁?。?p> 司徒渺幾乎是吼出來的,“開始吧!”
讓你開始就開始,別那么多廢話!
荷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始骰子,“買定離手,請下注!”
兩個人同時押了小。
開出來果然是小點數(shù)。
下一盤,兩個人同時押了大,開出來又果真是大。
一連五六局,皆是如此。
圍觀的看客不樂意了,“你們兩個這不是說好了的吧?老是出平局,這是浪費時間!”
“去去去,真無聊,聽說司徒渺親自下樓對決,還以為是多么精彩的賭局呢,沒想到居然那么無聊。”
“還不如回家熱炕頭抱孩子去!”
“這同福賭場的牌子算是要倒了!”
薛琬笑嘻嘻地說,“少東家,我們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看客都覺得無聊了呢?!?p> 她頓了頓,“不然我們換一點別的賭吧?”
司徒渺挑了挑眉,“你說!”
他其實早就已經(jīng)不耐煩了,居然和個無名豎子比了那么多把,沒輸不算什么,沒有贏就已經(jīng)在給自己的名聲丟份了好嗎?
但為了保持少東家的風(fēng)度,他也只能忍到對方先開口。
薛琬笑著說,“荷官恐怕要換一個了,他搖骰子的水平不好。不如這樣,我搖的時候,你猜。你搖的時候,我猜。誰猜得最準,就算誰贏,怎么樣?”
她拍了拍手,“輸贏若是拿這些俗物當(dāng)籌碼,就有些沒意思了。這樣好了,我如果輸了,就答應(yīng)你一個請求。你若是輸了,也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好了。”
這樣很公平吧?
反正她是不可能輸?shù)摹?p> 司徒渺心中警鈴大作,他想到老父親對他說過的話:和人賭博,一定要問清籌碼和條件,輸錢沒什么大不了,但千萬不要輸給人一個請求之類的,那是要麻煩死的。
父親大人年輕時正是因為血氣方剛沒有將祖父大人的示警放在心上,所以才會和人打賭說輸了要答應(yīng)對方一件事。
結(jié)果,輸了。
然后不得不娶了他的母親……開始了真的麻煩到死的一輩子雞飛狗跳的生活,想后悔都不行,得愿賭服輸??!
司徒渺后退了一步,“不不不,我們同福賭場的規(guī)矩,只賭銀兩財帛,不賭其他的?!?p> 他拱了拱手,“小公子,換一個條件吧!”
薛琬卻聳了聳肩,“你沒膽賭就算了。”
她高聲對著拓跋祐說,“小祐子,同福賭場的少東家慫得不得了,真沒意思,我不和他玩了。這些銀子你就分給在場的諸位吧,權(quán)當(dāng)大家賞臉看了個熱鬧?!?p> 拓跋祐……
司徒渺聞言臉色一變,“小公子此言差矣,我又沒說不和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