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王府回去的路上,薛琬的心情一直很不錯,居然破天荒地哼起了小調(diào)。
這調(diào)子輕快明麗,像是陽春三月的江南。
曲調(diào)完整,抑揚頓挫,顯然不是臨時起意瞎編的。
小花滿臉驚詫,“小姐,你這是從哪學(xué)的?”
靖寧侯府雖然沒落了,但家教還是很嚴的,這么幾十年來,也就出了四老爺一個異類——不,四老爺是男人,喜歡聽戲擺弄花草鼓搗各種奇怪的玩意兒那是閑情逸致,是錦上添花的事。
可小姐卻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女,她不該會這小調(diào)。
薛琬眼眸微抬,“你都跟著我去挖墳了,難道還要管我唱個小調(diào)?”
這丫頭,總說該在意的不在意,不該在意的瞎在意……
小花緩緩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個理哦?!?p> 輪到駱真開口發(fā)問,“小……小姐?”
薛琬點了點頭,“我叫薛琬,是靖寧侯府三房的五小姐。你以后既然要跟著我混,自然不能連我的真名實姓都不知曉?!?p> 她頓了頓,“你和小花不同,可以不必叫我小姐。”
駱真還在消化自己的恩公是位小姐這個事實。
他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上看下看,怎么看恩公都是位英俊的公子?。?p> 小花忍不住笑了起來,“傻駱真,小姐既然能將你扮成個美嬌娘,自然也能將她自己裝扮成貴公子啊?!?p> 她驕傲地挺了挺胸,“這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我們小姐的能耐可不止如此?!?p> 這不,就只是進了一趟君悅樓,不只將那些印有記號的金子都換成了銀票,而且金額也翻了一番。
從明兒起,望月閣的伙食就能又多增一塊肉啦!
駱真是個男孩,薛琬不方便帶他入府,便托了蘇十一讓他幫忙照顧。
“這是你十一哥哥,他也是有本事的人,以后你們兩個的能力相輔相成,整個皇城對你們來說不過是一張活地圖而已?!?p> 一個有著超強的記憶,能記住所到之處所有的人事物。
一個有著無與倫比的聽力,不論多么細微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蘇十一和駱真,都是天生的密探。
這輩子,薛琬不會再進千機司。
她要創(chuàng)建自己的千機司。
蘇十一照例還是送薛琬到角門,等她和小花的身影莫入靖寧侯府的高墻后再離開。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影單影只的,身邊蹲了只小瘦猴。
“十一哥哥,你也是小姐救下來的人嗎?”
“嗯?!?p> “十一哥哥,小姐到底長什么模樣?”
“她?挺好看的?!?p> “有我好看嗎?”
“當(dāng)然?!?p> “那有你好看嗎?”
“嗯?!?p> “比陳王還要好看?”
“……你要是再這么多話,我就把你從馬車上扔下去?!?p> 薛琬和小花悄咪咪潛回望月閣時,圓月總就從護國寺回來了。
小胖妞仍舊頂著薛琬的一張臉,神情雀躍,興致勃勃。
“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頭一次扮演小姐,天知道她緊張地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生怕一個微小的動作,或是一句不合時宜的對答就能讓她穿幫。
可是她謹小慎微了一整日,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對勁。
莫說是長房的人了,就是三房的這些老嬤嬤們,也沒有人察覺到什么。
薛琬笑一笑,“那是自然的,我又不是長房侯爺?shù)呐畠?,在家里眾多的小姐中也不是什么出挑的,這些人恐怕連我長什么樣都只知道個大概,哪里能曉得我的性情?”
她頓了頓,“事情都辦完了?”
圓月忙點頭,“嗯,夫人的香油錢我偷偷地添上了一年的。還將小姐的手書交給了善緣大師?!?p> 她拍了拍腦袋,“啊,對了,善緣大師還讓我將這個交給您?!?p> 善緣大師是護國寺主持方丈的小師弟,年齡不大,但地位崇高。
他和薛三老爺同年。
薛三老爺平日閑暇無事,就會去護國寺找善緣大師說法談天喝茶下棋,這算是他唯一一個能聽得進之言半語的朋友了。
因為這層關(guān)系,薛三夫人去世之后才會在護國寺設(shè)燈,也好方便薛三老爺去找善緣大師聊天嘛。
一來二去,薛琬和善緣大師也就很熟。
但從前的熟,只是一般的熟。
自從半年前她重生之后,這種熟就夾雜了許多別的東西。
薛琬接過圓月遞過來的一個錦囊,掂了掂分量,大概便知曉里面是一枚鐵簽。
她取了出來,看到了上面有一行字,“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花貼過來湊熱鬧,“小姐,是什么東西?”
薛琬笑著說,“看來我們很快就又要有大買賣干了?!?p> 第二日一早,太夫人派了個貼身的嬤嬤來請,“永安伯夫人到了,太夫人請您過去呢?!?p> 那嬤嬤臉上堆著笑,看起來還有些艷羨的模樣。
太夫人有請,薛琬自然是要去的。
她笑著說,“嬤嬤先行,我稍候便到?!?p> 小花心里便泛起了嘀咕,“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來退親的?!?p> 薛琬嘆口氣,“林朝估計是真不行了,不然永安伯夫人也不會這么著急地要來見我。沒想到,林家的人一個個地都這么無恥?!?p> 林夫人這次來,應(yīng)該不會是退親,反而,可能會以各種理由提出將成親的日子提前。
也是,林朝暈倒在亂葬崗這種地方,緣由,自然再也瞞不過他的父母。
喜歡吸食人血這種事是在太過聳人聽聞,但到底和那青樓女子是事先有約定的,一個花錢,一個賣血。
比起這點,林家的人更在意的,恐怕還是林朝不能盡人事一事。
這種事,自然要竭力遮掩,怎么能退親搞得人盡皆知呢?
相反,還要盡快將薛琬娶進門,一為遮掩,二來沖喜。一旦她進了林家的門,要怎么拿捏她不就是林家說了算嗎?
虧得前世,她還對林夫人深信不疑,覺得自己母親的閨蜜再怎么樣也不會害她的。
只可惜,人走茶涼,母親去世了那么久,還能有什么好閨蜜?
小花憤憤地跺了跺腳,“小姐你放心,有我在,永安伯府就沒有人敢欺負你!”
他們不想讓人知道林朝的惡行,她就偏要將這件事傳揚出去,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薛琬笑了笑,“嗯,有小花在,我可從來都沒有擔(dān)心過?!?p> 也好,她正要給悅來茶坊搞點事情,這樣的話,就讓他們狗咬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