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仍然沒有回答籽籽的問題，只是改口繼續(xù)說道：“聽罷葉子身世，大壯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應(yīng)。葉子目不見物，豎耳聽得半天，亦不見大壯動靜，遂默默轉(zhuǎn)身，摸索離開。石板鋪就的巷道已被行人打磨得甚是光滑，沒走幾步，葉子腳下一滑，急忙扶墻站住。既不知前途若何，卻不得已而往之，心下慘然。天下之大已無容身之所，因何求死而不得？大壯一介學(xué)生，如今世道艱難，父母膝下惟其一子，恐子外遭不測，故斷其學(xué)費促子返鄉(xiāng)。大壯無法，郁郁而歸，恰逢葉子。如若帶其一同歸家，不知如何面其父母，故而猶豫。眼見葉子跌跌撞撞，不知何去何從，又于心不忍。正自煩悶，忽見一挑筐漢子，以然路過，復(fù)回，徘徊于葉子身前，四處張望。大壯迎身上前，抓住葉子，道‘表妹，有什么事回家再說?！鞄~子歸家。父母見子歸，甚慰，然身側(cè)有一盲女，皆惑。大壯據(jù)實相告，母囑葉子于院內(nèi)少待，閉戶與大壯父子商議。雖說葉子身世可憐，然全家守一小鋪，多此一人，實是無謂。況大壯婚期已近，新婦擇日便要過門。葉子年方二九，非親非故，目盲，于親友面作何解？其父凝思不語，半晌，道‘暫留。著意鄰里，或有良配，玉成此事。救人一命亦是大德?！嬜h停當(dāng)，留葉子住下。葉子量力而為，每日坐于院內(nèi)，為家人漿洗衣物。母心生一計，為葉子收來他人衣物令其漿洗，酬亦不留一文，全交葉子存留。大壯一心求學(xué)，欲赴京考大學(xué)。其父躊躇，茲事體大，所費不貲。指母告子，成親之后再從長計議求學(xué)一事。大壯應(yīng)允。孰料新婦剛進門，城市即遭日軍機轟炸，一炸彈落于院內(nèi)，院墻塌，將躲于屋內(nèi)其父埋于下。轟炸過后，呼鄰人共救之，眾人七手八腳將其刨出，歿。忽遭不測，為家人生計，大壯放棄學(xué)業(yè)，入岳父商行為記賬員。母命亦然，指望大壯日后可自立門戶，多有子嗣，保家道中興。新婦性格甚為驕橫，本地原無女校，對大壯一身學(xué)生裝束甚為著迷，原想與大壯一同赴京，豈料所愿未償，大壯現(xiàn)為父親門下一書記員，不過爾爾，便有些興味索然。依仗娘家權(quán)勢，看家中諸事，不遂者甚多。尤其是葉子。雖為盲女，卻沉靜端莊，每日洗衣不輟。有主顧暗地多付資財，不受，必還。大壯父歿時，葉子雖目盲，卻在大壯母口授之下，日夜趕制壽衣壽鞋壽被等，針腳細(xì)密一應(yīng)俱全。得母夸贊。新婦心中不悅，隔三岔五使喚葉子為其端茶送水洗衣疊被，是為理所當(dāng)然。日久，大壯不悅，告母訓(xùn)婦。母剛說兩句，婦怒，至院中對葉子一頓呵斥。葉子默不作聲，大壯母氣結(jié)。傍晚，大壯歸，復(fù)告子婦行。回屋詰問，新婦破口大罵，大壯無以應(yīng)對。之后，新婦日漸囂張，大壯一腔愁緒無處消解，回家之后多與葉子言。婦更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