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那么的枯燥以及令人厭惡……
月光、蟲鳴、天空、云、露水……
顏色、聲音、觸感、人、思潮……
仇恨、羈絆、秩序、愛、混亂……
真相、謊言、現(xiàn)實、罪、欺騙……
毫無意義,毫無道理。
從來都不存在什么正確與錯誤,也從來都不存在什么墮落與救贖,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扭曲過,因為從它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被扭曲得無以復(fù)加了。
既然它從來都沒有過什么‘原本的樣子’,那么還不如讓它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當(dāng)嘈雜的喧嘩聲變得震耳欲聾,也就能夠麻木、習(xí)慣了。
或者干脆讓它徹底的歸于寂靜,那樣也好像不壞~
墨輕輕地下身子,望著樹蔭下的一朵粉色小花,他能感受到對方那蓬勃的生命力,也正因為如此,它才能夠頑強(qiáng)地生長在這個環(huán)境并不怎么適宜的地方。
“堅定、頑強(qiáng)而孤高。”墨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恬靜的微笑,目光中透著純粹的欣賞:“只是這份獨一無二的美麗中還存在著些許缺憾……”
暗紅色的光暈一閃而逝,無聲無息、不著痕跡。
一片焦黑的花瓣飄落在他腳邊……
“這樣就……”墨重新站起身來,身形似乎踉蹌了一下,抬手扶著覆在眼前的那半張面具,低聲呢喃著:“完美了~”
“剛走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在夸我。”
季曉島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墨的身后,語氣清冷而淡漠:“你沒事吧?”
“堅定、頑強(qiáng)而孤高?”墨轉(zhuǎn)身望著這個在游戲中有著一頭銀色長發(fā),身材的高挑女孩,并沒有回答對方最后的那句疑問,只是冷冷地?fù)u了搖頭:“我只在你身上看到了盲目、任性和死纏爛打?!?p> 季曉島卻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面無表情的說道:“這種性格是不會有女孩子對你感興趣的?!?p> “除了你之外的話,的確如此?!蹦珎?cè)著身靠在旁邊的一棵古樹上,輕輕地揉著額角:“別再跟著了,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很礙事……”
暗精靈那略顯蒼白的臉龐劃過一抹淡淡地紅暈,季曉島直勾勾地瞪著面前這個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正常人的家伙:“你說什么?”
“你很礙事?!蹦翢o情緒波動的重復(fù)了一遍。
“我問的不是這句!”女孩柳眉微蹙。
墨卻只是瞥了她一眼:“你真的很煩……”
說真的,直到現(xiàn)在都沒把這個過于麻煩的女孩殺掉,對墨來說簡直是個奇跡,盡管之前想要動手的時候被那一隊早已尸骨無存的騎兵小隊打斷了,但之后自己想要動手的話卻也有的是機(jī)會……
【果然還是應(yīng)該殺掉她?!?p> 就在墨檀正不知道第幾次如此想到的時候,面前的女孩卻轉(zhuǎn)開了話題。
“傳令者今天下午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抵達(dá)了帝都。”季曉島忽然說道:“調(diào)查團(tuán)預(yù)計將在兩天后抵達(dá)這里,提爾子爵因為你的命令并沒有再次對班瑟城派遣搜救部隊,似乎正在等候著你進(jìn)一步的指示……”
面具之下,墨眼中那原本愈見暴虐的混亂褪去了一些,微微瞇起了雙眼。
而季曉島則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我打聽到這次前來的調(diào)查人員中有一位大公爵,名叫巴特?加洛斯,他在帝國高層頗具權(quán)勢,本身又是高階颶風(fēng)魔導(dǎo)師,深受皇帝信任?!?p> 嘴角忽然綻放出了一縷充盈著邪惡的微笑,墨對少女點了點頭:“繼續(xù)?!?p> “同行者還有輝夜教派的大主祭以及數(shù)位高階神官,我了解到他們信奉著游俠、詩人以及幼兒的守護(hù)者——月神羅絲,一位絕對中立的神祇?!奔緯詬u的語速似是變快了一些:“我想那些人一定會對你感興趣的,甚至很有可能會把你綁到……”
“這里并不流行火刑柱,就算有的話,我也只會是觀禮人之一?!蹦彶阶叩郊緯詬u面前,看著面前這位在游戲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厘米的暗精靈少女,輕聲問道:“你想表達(dá)什么?凸顯自我價值?”
女孩平靜地盯著對方:“打發(fā)時間罷了?!?p> 墨微微搖頭:“我并不需要同行者,也不愿意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p> “只是還你的人情?!?p> “但我并不需要協(xié)力者?!?p> “我.…..”
“還是說,你覺得剛才那些話,我自己沒辦法從提爾子爵的口中問出來?”
“.…..”
“不過~”墨盯著季曉島那雙稍顯失落的眸子,輕聲道:“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具而已。”
少女輕輕眨了眨眼。
“我對你的任何想法都沒有興趣,但你如果執(zhí)意想要跟著我‘還人情’的話,或許我確實可以讓你見到許多不一樣的風(fēng)景,亦或是……夢魘?!蹦穆曇艉鋈蛔兊玫统炼~緲:“只不過……”
“只不過?”
“你可以擁有自我,但必須要無條件遵從我的一切命令?!?p> 無盡的罪惡從眼中騰升而起,墨在這一瞬間發(fā)動了自己的天賦技能,對一位名叫做寂禱的玩家。
【原罪】
……
“自殺。”當(dāng)季曉島略顯僵硬的身體稍微放松下來時,墨輕描淡寫地對她說道:“現(xiàn)在?!?p> 利劍出鞘,少女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武器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但季曉島卻失敗了……
墨在剎那間移動到她的身后,攬住了少女那略顯單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則牢牢地抓住了那把鋒銳的細(xì)劍。
“我改變主意了。”墨側(cè)著頭對懷中正在奮力掙扎地暗精靈女孩輕聲耳語道:“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吧?!?p> 季曉島立刻停止了掙扎,用她那一如既往的清冷聲線淡淡地應(yīng)道:“嗯。”
墨松開了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遠(yuǎn)處:“在這兒等我。”
……
五分鐘后,稍遠(yuǎn)處一片的草木稀疏之地。
墨停下了腳步,從行囊中掏出了一枚六邊形的水晶,細(xì)細(xì)端詳著……
【無名血契】
品質(zhì):唯一傳說
要求:開啟擁有召喚類職業(yè)/基礎(chǔ)屬性總和不低于300
使用:以永久扣除百分之二十的體能與生命值上限(非當(dāng)前)作為代價,塑造一個自定義召喚生物,其存在時長為永久,可不受距離限制執(zhí)行任何命令,可隨時進(jìn)行召喚與解散,具備可成長性,但能力始終無法高于召喚者的各項屬性總和,可與召喚者共享技能列表(除特殊技能、天賦技能),被擊殺后可于240小時(游戲時間)后復(fù)活在召喚者身邊。
【備注:這到底是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完全取決于你的目的?!?p> 這枚水晶是墨第一次登陸時,在血洗班瑟城這一過程中所得到的戰(zhàn)利品之一,也是他身上唯一的傳說級道具,甚至非常有可能是在游戲中第一個被玩家發(fā)現(xiàn)的傳說級物品。
但是從一個游戲者的角度來看,這個【無名血契】的性價比卻并不高,哪怕是對主修召喚系職業(yè)的玩家來說也是如此。
首先它的代價太過于高昂,永久扣除百分之二十的體能與生命值上限對任何人來說影響無疑都是極大的,而且還是‘非當(dāng)前’的,也就是說使用過后,當(dāng)玩家生命值在理論上為100時,就只剩下了80,而在經(jīng)過了漫長的升級后,當(dāng)理論數(shù)據(jù)變成了1000時,則只有800,而并非只少了一開始那20點上限,變成980。
體力值也是一個道理。
作為游戲中最重要的兩個數(shù)據(jù),這相當(dāng)于永久讓自己變脆了20%。
其次,該召喚生物雖然可以自定義,理論上說就算弄條巨龍出來也問題不大,還可以跟召喚者共享大部分技能,但綜合能力卻始終無法比召喚者強(qiáng),所以雖然感覺很是犀利,其實卻沒有強(qiáng)的很過分……
要知道無論在任何游戲中,召喚系職業(yè)在后期的普遍特點都是召喚生物比本人強(qiáng),于是等于……大腿,等于……起飛……等于……拉風(fēng)……等于……帶妹……等于……網(wǎng)戀……等于……面基……等于……張目結(jié)舌、三觀崩潰、血流五步、原地爆炸……
好像扯遠(yuǎn)了~
我的意思是,這種類型的召喚生物后期很難大幅度提高玩家的時髦值,進(jìn)而產(chǎn)生一系列讓人喜聞樂見的結(jié)果。
再加上之前提過的代價,所以性價比并不高。(你看我還是拐回來了)
但是墨從一開始就沒有從一個游戲者的角度去考慮,所以他并不在乎,何況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這個東西反而非常適合他。
當(dāng)然,并不是用做戰(zhàn)斗方面的,而是……
“迷惑?!蹦粗П砻嫔夏菑垖儆谧约?,卻并不只屬于自己的臉龐,狂笑著將其一把捏的粉碎,毫不猶豫地獻(xiàn)祭了自己生命值與體能的20%上限,發(fā)動了它。
伴隨著數(shù)道血霧從他身上騰升而起,墨露出了一絲暢快而莫測的笑容,看著面前那正在逐漸成型的黑色輪廓,瘋狂的囈語仿佛來自于那混沌彼端:“現(xiàn)在,唯一的后患也馬上就要被解決了……”
他望向身前不遠(yuǎn)處那片充斥著混亂氣息的空地,仿佛正在照鏡子一般,細(xì)細(xì)地端詳……
……
當(dāng)季曉島終于等到墨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幾乎蒙蒙亮了。
“久等了?!蹦珜λ缓魏吻敢獾牡溃骸岸嗟R了一會兒?!?p> 季曉島搖了搖頭,笑道:“還好,其實也并沒有很久。”
是很難得的笑容……
不過墨并沒有在意,只是直接從她身邊經(jīng)過,走向面前那密密麻麻的營帳:“走吧,我們還有一些時間。”
“嗯。”季曉島十分自然地跟在他背后,在落后墨半步的距離走著,就像她這幾天來一直所做的那樣。
……
【也許命運(yùn)早從一開始就把這個位置留給了她……
一個能夠守望、能夠陪伴、能夠只要一抬手就觸碰到那個人的位置。
至于暗精靈寂禱到底有沒有真的被罪王控制,我們并不知道……
至于罪王究竟有沒有在意過那個女孩是否真的被自己所控制,也同樣無人知曉。
回顧歷史,我們只能用‘命運(yùn)’二字來為他們的邂逅做出一個從根本上就不算合理的解釋,并堅信這是有意義的。
用浪漫主義的想法來理解……是的,浪漫,盡管這兩個字與那個男人似乎無法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系,但是我們依然可以在諸多可能中去揣測這里面最不靠譜的一種……
或許在罪王的心中,從來都留有著那么一個位置,它是獨一無二的,就像她一樣,獨一無二。
所以他把它留給了她~(感謝通用語能讓我如此簡約的去表達(dá)這層可能性)
從之前那幾卷記載中的種種一切,我們都能夠看出,無論是罪王麾下的原罪四魔將,還是十三弒神星,亦或是他的六大赦罪軍團(tuán)長,都從未真正得到過罪王的信任,也從未真正的被罪王放在過眼里。
他們只是……工具而已……
很遺憾……
當(dāng)然,我并沒有任何憐憫或同情之意,畢竟那些人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傷痛直到現(xiàn)在還未完全愈合,倘若我生在那個年代,也一定恨不得那些助虐之人全部都神形俱滅,不得好死。
但我終究不是那個時代的人,所以我依然無法控制的為他們感到遺憾。
從無數(shù)次戰(zhàn)役及行動中,我能夠看得出那些人是多么的崇敬、憧憬他們的王,哪怕身死隕滅、肝腦涂地都無法阻止他們頑固的盡忠。
那是一種信仰……
一種我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理解的,瘋狂的信仰與忠誠。
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無論如何,他們在罪王的眼中,僅僅只是工具罷了。
唯有那個從一開始就追隨在罪王身邊的暗精靈,在那個時代能夠真正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或許我們無法寬恕她,但任誰都必須承認(rèn),寂禱是特殊的,是跟那些同樣手中沾滿了鮮血的惡徒所不同的……
她是本不屬于我們這個世界的異界人……
她是大聯(lián)軍中夜天使女士的親妹妹……
她是罪王唯一真正信任的女人……
她是他的智囊、心腹、護(hù)衛(wèi)……或許也是伴侶……
她是獨一無二的——罪王之側(cè)】
——《臆測史詩,罪王卷:罪王之側(cè)篇》
第三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