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張叔是滿臉的不贊同,一個勁兒地跟黎元淮遞眼色,卻都被她狠狠忽視了。
車子慢吞吞的停在黎家門口,一點(diǎn)都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兒。
黎元淮先送了秦詩言進(jìn)家門,跟奶奶交代了幾句,然后又匆匆跑出來給她取外套,順便安撫一下張叔受傷的小心靈。
張叔拿著外套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回頭看了看正在和奶奶說話的秦詩言,然后又看向張叔,無奈道:“嗯……她應(yīng)該就是遇到什么事兒了,挺傷心的吧。她發(fā)著燒呢,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學(xué)校?!?p> 張叔沒法跟她解釋,他正是怕這個秦詩言遇到了什么大事兒。
這世道險惡人心復(fù)雜,行善積德是不錯,可是有時行善過了頭,也是很要人老命的……
畢竟,秦詩言又不是石頭里面蹦出來的孫行者,她有親戚有朋友,重重關(guān)系纏繞在一起,就不可不防了。越大的事情,越難處理。
尤其是像黎家這樣的家庭,最注重臉面和名譽(yù)了,一旦被有心人訛上,處理起來也是很傷腦筋的。
可這些話,晏飛白都不許他說。
路上他趁著紅燈時發(fā)了短信給晏飛白,得到的回復(fù)只有三個字:聽她的。
好吧,聽她的就聽她的吧。
黎元淮見張叔沒回答,便接著說道:“嗯,如果飛白哥問起來,您實(shí)話實(shí)說就好,不過要是張奇峰問的話,就別……告訴他了吧。”
張叔點(diǎn)點(diǎn)頭,看起來還是十分擔(dān)心:“這孩子,真沒事兒吧?”
黎元淮又回頭看了秦詩言一眼,剛巧她也看著自己,便對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外套。
她笑得坦然:“沒事兒,我們都是同學(xué),不會有什么事兒的。”
張叔只好離開,臨行前還囑咐她:“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p> 黎元淮猛點(diǎn)頭:“好嘞?!?p> 她跑進(jìn)屋時,奶奶正扯著秦詩言的手,要到洗手間去洗手呢。
秦詩言按照黎元淮所交代的那樣說,說她家里住的遠(yuǎn),平常都住校,今天是生病了,實(shí)在沒法子才來投奔的。反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外帶三句一聲對不起,五句一聲打擾了,連連對黎奶奶著道歉:“奶奶,真是打擾您了……”
奶奶忙道:“沒事沒事,好孩子,誰還沒個病沒個災(zāi)的了?你放心,奶奶肯定給你照顧得好好的,啊?!?p> 奶奶平常就看不得這個年紀(jì)花啊朵啊似的小姑娘受委屈,如今眼見面前的孩子眼淚刷刷的往下淌,瞬間就想起了自家孫女兒,更是心疼的要命。
黎元淮趁機(jī)上前,把秦詩言扶到餐桌旁坐好,然后詳細(xì)地跟奶奶解釋:“奶奶,詩言家里住在縣里,平常都是住校的,她今天生病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寢室里……”
奶奶不疑有他:“對對對,生病了是不能一個人,你等著,奶奶給你拿退燒藥去,啊……”
說罷,便往阿姨房去找周嫂了。
秦詩言看了眼黎元淮,似乎是對欺騙老人這件事感覺到有些難堪和愧疚。
黎元淮拍拍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別在意。
“沒事兒,我們這邊兒就這樣,家里孩子都少,所以老人家待誰家孩子都這么好?!?p> 是啊,上清街上住的所有人,都差不多是相識的。無論是什么職位什么資歷,孩子都是一樣的孩子,年紀(jì)差不多大的都在一處玩。
像是黎元淮、晏飛白、張奇峰、魯家山等住在壹號院、貳號院里的,平常要走動的更頻一些。往后數(shù)下去,每家里也至少都有一方在晏爺爺或者晏爺爺?shù)呐f部手下當(dāng)差,千絲萬縷總能扯上些關(guān)系,所以日子過得倒也熱鬧。
秦詩言淡淡地笑,看著餐廳里古樸淡雅的裝潢,有些出神。
墻上掛著好些黎元淮的演出照片,一張一張的掛在墻上。
見秦詩言看得出神,黎元淮自己也看過去。
她也是好久沒有仔細(xì)看過這些照片了,今天偶然一看,發(fā)現(xiàn)好像還是小時候的演出照居多一些。
那時候她剛剛拜師,跟著陸鳴到處巡演,她唱得好壞不說,倒是不怯場,多大的臺面都敢上。哪怕是全國直播的節(jié)目她也不怕,大家都管她叫京劇神童。
其實(shí)神不神童的還真不好說,只不過是臺下的人給面子罷了。
那時候的她,頂著黎家孫女的身份,就算是站在臺上瞎嚎一嗓子,臺底下也自然是有一幫人叫好。
那樣的日子并不長。
后來,奶奶嫌棄她心都給那幫人捧野了,就不再讓她參加那樣的演出了,只許她在鳳城京劇院登臺。
而且即便登臺,也不許她總是唱主角。好像生怕她管的松了些,她家的角兒就被旁人給捧殺了一樣。
黎元淮看著自己的掌心,想起從小到大挨過的那些打,輕輕嘆息著。
廚房里兩個老太太折騰了老半天,才弄好了晚餐和藥,奶奶親自端上來,對黎元淮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一定、務(wù)必看著她先吃了飯?jiān)俪运帯?p> 黎元淮急忙應(yīng)了,老老實(shí)實(shí)陪著秦詩言吃飯。
秦詩言一面是病著,一面又是心里有事,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恍惚,飯也沒吃幾口,就說吃飽了。倒是看見了藥,好像很高興似的,急忙塞進(jìn)嘴里,咽了下去。
黎元淮還從沒見過這么喜歡吃藥的孩子呢。
奶奶見她如此,也以為是病糊涂了,眼淚含在眼圈里,一會兒一句可憐。
周嫂亦然,忙找了黎元淮的新睡衣出來,又問需不需要放水給她洗個澡。
秦詩言連連搖頭說不用了。
黎元淮忙對她說:“你先跟著周姨上樓,我一會兒去找你?!?p> 隨后又轉(zhuǎn)向周嫂:“麻煩您啦!”
周嫂慈愛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半摟著秦詩言上樓了。
黎元淮則落后了半步,想看看奶奶的反應(yīng)。
她原本是怕奶奶懷疑,哪成想,二樓的客房門才剛剛關(guān)上,奶奶便忽然抓住了黎元淮的手。
黎元淮嚇了一跳,以為她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慌得不行。
卻沒想到,奶奶僅僅是悄悄趴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淮淮,可不許被她傳染了啊,你的嗓子可不能倒,知道吧?”
她這才松了口氣。
檸檬沾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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