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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一世安好

第三十二章

此生一世安好 彼交匪敖 3519 2018-03-31 09:13:00

  蘇云音已經(jīng)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了,她似乎渾身綿軟無力,無法開口說話也無法動彈,甚至有的時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昏迷,只是渾渾噩噩中感覺有人給她喂過藥,隱隱約約中,聽見有人在問那喂藥的人自己什么時候能醒。

  如此這般,蘇云音又躺了些時日。

  這天,一個小丫環(huán)照常端了藥碗去給蘇云音喂藥,打開房門時,蘇云音已經(jīng)醒了有片刻的模樣,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就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尤為惹人疼惜。

  蘇云音呆呆愣愣地抱著被子,腦子還不是很清明,她揉了揉額角,晃去腦中的混沌,才迷迷糊糊地問道:“這是哪兒?”

  小丫環(huán)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性格倒是活潑,見蘇云音醒了,她也高興地拍手道:“姑娘總算是醒了,你可躺了十來天了?!毙⊙经h(huán)掰完手指頭算了日子,才想起回答蘇云音的問題來,“這里是我們王爺常年賃下的一處宅子,每年都會來住上些時日,說是……”她歪頭想了一會兒,“哦,是以前老王爺住過的地方,但是這宅子現(xiàn)在的主人忒是討厭,無論我們爺給他多少錢,他就是不賣,真是個……”

  小丫環(huán)還在只顧地說著故事,蘇云音快速地理清著思緒,她記得自己是在回王宮的路上,怎么一覺醒來就在王爺?shù)恼永锪??王爺?莫非是她的哪位王叔或者皇兄?不對,東夜派遣使者前來求親,應(yīng)該是目前南安朝堂第一要緊的事,自己這個公主不在宮里議親,又怎么跑到王爺?shù)恼由??況且,蘇云音對于此事沒有一星半點的記憶,究竟回宮的路上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楚大哥和孟姑又在哪?

  中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可是蘇云音拍著腦袋,始終想不起來,她拉著小丫環(huán)問:“你說的王爺是哪一位?”

  “王爺說姑娘病得厲害,要喝了藥才能好?!毙⊙经h(huán)遞上藥碗,笑得煞是可愛,“姑娘喝了藥,我就告訴你。”

  蘇云音急著知道回宮的路上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她接過藥碗,眼睛也沒眨一下,竟比平時還要爽快些地喝了個干凈,蘇云音放下藥碗,接過小丫環(huán)遞來的手帕擦去嘴角的藥漬,呼出兩口苦氣,問道:“現(xiàn)在,你可以到訴我了吧?”

  小丫環(huán)收了藥碗,笑嘻嘻地坐在床邊,開始跟蘇云音炫耀她眼中厲害的王爺,“我們老王爺和皇上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王爺自小就是宗室里除了太子最尊貴的。別的爺只會玩弄毒術(shù),敏王爺卻是難得一見的劍癡,只愛劍法不愛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許是小丫環(huán)年紀(jì)太小,總也抓不住重點,又或許是太崇拜敏王爺,說起他來就滔滔不絕,東要說一句,西也要說上一句的。

  好在蘇云音還算清醒,聽到了敏王爺幾個字。敏王爺,大理胡野。蘇云音心跳慢了半分,自己居然落到了大理人手上,這可怎么是好?蘇云音快速地轉(zhuǎn)動腦子,他們抓自己目的為何?又為何給自己治???想到這些,這敏王爺?shù)瓜袷窃趲鸵r著自己似的,這就更加讓蘇云音不明白了。蘇云音打斷小丫環(huán),盡量親切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紅蓮。”

  “紅蓮,我為何在此,你可知道?”

  “姑娘寧王爺帶來的,王爺說了,你是尊貴的客人,要精心伺候著?!?p>  “寧王爺?”

  紅蓮一副你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說道:“當(dāng)然是敏王爺?shù)男值芾??!?p>  蘇云音再要問時,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叫著紅蓮,紅蓮聽到這個聲音后興奮異常,問:“可是綠影姐姐回來了?就來?!苯又惴鲋K云音躺下,讓她好生歇息,自己晚一點再來,便端上藥碗迫不及待地沖出去,見那位叫做綠影的姑娘。

  只聽見窗外響起兩人的腳步聲,之后大約說了什么好玩的趣事,傳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然后蘇云音只看到窗戶上投下的影子一晃而過,笑聲也就跟著遠去了。說是僅憑著感覺也好,蘇云音大致相信自己還是安全的,但是還得等著晚些時候,讓紅蓮帶她見過那位王爺才能下定論。

  蘇云音的身子到底還虛弱著,恍恍惚惚中也就睡著了。大約申時左右,蘇云音被一個一身綠衣的姑娘叫醒,她自稱就是綠影,大約三十來歲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是個好相處的。綠影扶起蘇云音,說:“姑娘,寧王有請?!眰魍暝挶阍陂T口候著,冷著臉等蘇云音收拾妥當(dāng)了,便領(lǐng)著她往寧王處去了。

  綠影好像對蘇云音有些敵意,可又不知這敵意從何而來。她知道蘇云音身體不適,偏偏還要大步流星,也不管蘇云音是否跟上來了,她只顧自己的。

  不過一炷香的路程罷了,蘇云音卻走的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擦去額上的汗水,這一抬頭,蘇云音又驚出一頭的汗來,屋里端正坐著的,那不是……“王叔?”

  綠影喝道:“放肆,這是我大理的寧王殿下。”

  王叔一眼瞪過去,已經(jīng)是很不喜綠影了,“退下。”

  綠影并不想退下,還在磨蹭著,可王叔仍舊瞪著她,“哼!”綠影只好輕聲抱怨了一下,跺跺腳便離開了。

  “公主見諒,這丫頭從小就伺候兄長,情分自然深厚些,又是第一次見這宅子里出了別的女子,大約有些吃味兒了吧?!蓖跏逭埩颂K云音坐下說話,又親自倒了茶?!岸嗳瘴匆?,公主別來無恙?”

  蘇云音輕輕搖頭,表示并不介意。

  “寧王?”蘇云音咀嚼這這兩個字,想起五兒說的話來,他說王叔跟著莊上的客人去了大理,原來淵源竟然在此。蘇云音端著茶杯,借助茶的溫度暖著七月天仍是冰涼的手心,“是了,那祖宅里的牡丹花是水月先生的手筆,先生原名胡誠,我倒是忘記大理皇室也姓胡了。”說完,蘇云音起身行了一禮,“寧王殿下?!?p>  “使不得使不得?!蓖跏辶ⅠR扶起蘇云音,他這個王爺沒當(dāng)幾天,受這些大禮心里當(dāng)真覺得惶恐,王叔有些微窘地撓著頭,而后又真誠地說道,“公主還是叫我王叔吧,王爺這個稱呼實在不習(xí)慣?!?p>  幾月未見,沒想到王叔還是那般憨厚老實的模樣,倒讓蘇云音心中一暖,臉上也不再繼續(xù)繃著,倒微微笑了起來,問道:“王叔近來可好?”

  王叔點點頭又搖搖頭,“按說當(dāng)了王爺又有人伺候著,應(yīng)該滿足了,可我就是覺得不得勁兒,哪都不舒坦,總覺得不如以前好了?!毕袷钦f起了一個及其令人苦悶的事情般,王叔仔細琢磨著那王爺?shù)纳矸輥碛质且魂嚀u頭,見蘇云音正好奇地望著自己,便嘿嘿傻笑著說:“趕了大半輩子的馬車,也習(xí)慣了。我這人吧,就不是當(dāng)王爺?shù)牧?,現(xiàn)在反鬧了笑話,讓公主見笑了?!?p>  “王叔真性情罷了,何必在意。”蘇云音放下空茶杯,將雙手攏在袖子里,認真問道,“王叔可知我是如何在此地的?”

  “這……哎呀。”王叔捶腿嘆氣,恨了大理人一輩子,卻沒想到自己還是個大理的王爺,跟在敏王爺這位兄長后邊,多少適應(yīng)了自己身份,改觀了對大理人的偏見,卻沒想到……雖然以前的自己只是個趕車的,但是問心無愧,可是姓了胡以后,這里邊除了兄長之外,竟然全是些喪盡天良的混蛋,讓他痛恨起自己從家族繼承來的血脈,就是夜里也不敢安睡,擔(dān)心他們的仇人伺機而動。時常夜里的一點響動,也會讓他驚醒,然后嚇出一身的冷汗。

  一瞬之間,王叔便顯得郁郁寡歡起來,他怕蘇云音也當(dāng)他是那樣的人,磕磕巴巴道:“是……是……是大理的太子擄走了公主,我們見到公主時,公主已經(jīng)中了毒,全然不似活人模樣。”說著說著,王叔便氣惱地捶了桌子,偶一抬頭,便看到蘇云音低著頭,暗自思忖著什么,眼睫垂下投在臉上一片陰影。王叔覺得屋里安靜的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見,于是更怕,怕自己兩面不是人,既不能是大理人,也不敢再做南安人。

  片刻之后,蘇云音還在沉思著,王叔卻是有些不安起來,蘇云音這般莫不是要將他逐出南安?擔(dān)心地喊道:“公主?”

  大理太子的手段,蘇云音也是略有耳聞,自己既已經(jīng)落入他的手中,又怎會安然無恙?就是不知道楚大哥他們怎樣了?王叔喚了一聲倒是讓蘇云音回了神,臉上卻滿是疑惑,好在沒有王叔想象中的怪異眼光。

  蘇云音本要問問楚南和孟姑,可添茶時,抬頭的片刻,王叔的惶恐不安和焦慮全部入眼,她心里一琢磨,大約也就明白王叔正在困惑的事情,也不便再多問,想來也并未見上,不然早該告訴了自己的。蘇云音只好放下茶壺,輕聲開解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王叔是王叔,他們是他們,如何能混為一談?”

  “哎!終是我們這些姓胡的,犯下了那些罪孽?。 碧K云音雖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會遷怒于他,王叔還是嘆了一口氣,夕陽透過窗戶灑進屋來,正好打在王叔的臉上,顯得他更為蒼老了些。

  想起那天,快要到了胡誠的忌日,也就是王叔和胡野父親的忌日,他們特意從大理趕來南安云州祭祀。剛到南安的邊城,馬車的一個轱轆壞了,可巧,附近又沒有租馬車的行當(dāng),胡野武功高強可以踏空而去,可王叔卻是連馬也不會騎的。王叔正愁無法在忌日當(dāng)天趕到云州,沒想到半個時辰而已,胡野就弄來一輛馬車,說是在一家客棧發(fā)現(xiàn)的,又說自己留下了足夠的銀兩給那老板,讓他轉(zhuǎn)交給馬車的主人了。

  當(dāng)時胡野還拍著胸膛跟王叔獻寶,要不是幾個月的相處,王叔知道胡野的性格,差點就要以為自己的兄長是個二傻子流氓了。王叔記得胡野是這么說的:“那老板一開始頑固著不肯借,我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竟傻的連銀子都不要了,他不過是開客棧的小本買賣,我哪里能貪圖那點便宜,再說了,如此豈不就是偷了嗎,那怎么行,我當(dāng)即便多給了一倍的銀兩?!?p>  后來,王叔就哭笑不得地駕著馬車,帶著自己那位“二傻子流氓”的兄長奔赴云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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